洞府里面已经是血肉横飞的屠场,洞府外面却依然是风清月白,此刻甚至显得有些寂静。
奔流的乱石早已停止,夏风拂过山岗,重新堵死的山门前乱石林立,与数百丈高的山崖对应而立,提醒着这里发生过的激烈变故。
胡白默然,感受着洞府里面的杀伐,立刻感知到一墙之隔,那个拼了老命跃动杀伐的身影,缓缓摇头。
从外面听来,沉闷的轰击声已经响起五次,而且这五次轰击,每一次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里面的高手真元在不断下降,很显然,一边应付敌人的围攻,一边企图以真元砸开封死的乱石,恐怕是力竭而亡的结果。
胡白正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突然感应到一股淡渺的气息从数里外的林子中飘来,戒备之色顿起,银锉刀从袖管里悄然滑落,稳定的落在手中。
转过一片黑黝黝的杂树林,一个年轻的和尚一脸平静的出现在乱石之上,芒鞋轻点乱石,行云流水一般踱到崖壁之前。
二人隔着数丈的距离,淡淡看了一眼,发现彼此没有什么好感。
既然能在这个时刻,来到这个地方,都是机关算尽的辣角色。
白胡突然想起主公交代过的一件事,说道:“小师傅从西而来?”
对方言语客气,此时安静的守在洞府门口,大概不是自己的敌人。了尘再次打量对方,看着干净的白衫,整齐的胡须,更加断定对方是个厉害角色。
这次出山第一件事没办成,就遇见一个乞丐高手,方才经过山下,他已经发现了那几个屠夫的尸骸,般若寺设在盐城的眼线是彻底断了,了尘再不敢大意。
“小僧出自般若寺……”
“哦!原来是般若寺的大师,真是失敬!……般若寺也对这……这场争斗有意见?!”白胡语气淡淡的说道,让人看不出他的立场。
“过誉,过誉……小僧孤身出寺,不过求一场红尘历练,出家人慈悲为怀,只是近日夜观天象,发现此处戾气冲天,有杀伐血腥之气,特意匆忙赶来,或许可以帮忙超度一些亡魂,积攒些许功德。”
夜风袭来,吹得远方林木在黑暗中摇曳生姿,吹得天上乌云尽散,一轮满月从云中和盘而出,降下无尽柔光。
白胡嘴角牵起一丝莫名的笑意,不是嘲讽,也不是欢喜,只是一向的习惯。
般若寺虽然名震天下,但大夏王朝的统治者从来不把一方宗门放在眼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统治者眼中——或者说,有能力争夺大夏帝国统治权的人物心中,般若寺只不过像仙剑门或者东城院一样,只是一个宗门而已。不论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都不影响天下大局。
“今夜风光正好,老夫就请大师观这一场好戏。”白胡左手一伸,作出一个请的姿势,神念再次落在乱石堵死的崖壁之上。
以两人的境界,站在数丈外,也能清晰的感知洞府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施以援手,数息之间就可以轰开乱石阻挡的山门,救出地狱中煎熬的众生,然而两人只是看着,就这么看着。
所以白胡这话说的就直接了一些,如果细细品味,里面也有一丝讽刺的意蕴。什么看一场好戏,明明是看一场屠杀,大德高僧一向是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如今却请佛宗大师来看一场屠杀,这明明就是见死不救。
白胡这个老江湖,已经看破了尘的立场,既然此时赶来,定然不是来救人的,更是毫不客气的说破。
了尘微微一愣,没有半点愠色,更无任何愧疚,隔空稽首点头,两人好像达成了某种一致,在月下默然静立,神念微动间,耳朵里全是洞府里的恶号声和砍杀声。
“咚!”崖壁上清晰的响起一声沉闷的轰击,一些尘土从山岩间簌簌落下,看来里面那位强者再次找到了一个时机,以真元轰击堵死的石门。
这道声响,没有在两人心中引起任何波澜。
然而,紧接着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咚!”
这道声响来的更远,却更真切,隐隐与天地真元相连,如鼓槌狠狠的敲击在二人的神念之中,心中不由震荡。
“破军出手了!”
“天魔策!”
白胡和悟道在心中同时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