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街巷中的一道酒幡突然无风而动,一袭灰衣的白胡稳稳的出现在酒幡的顶端。看着渐行渐远的徐风。过了很长时间,终于摇了摇头,长袍一振,如一只啄食的灰鹰隐入前方街道之中。
欣赏着月夜下的厮杀,让白胡心中一阵激动。大夏王朝,不,整个大陆,有谁见过一个尚未入门的少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挫败两名天启境的修行者!
然而,外人看见的终究只是浅薄,只有在急迫的生死之间,才能体会到战斗的艰辛难熬。徐风最大的长处不是修行,也不是战斗,而是学习。能够取得这样的战绩,是黑风镇一别的刻苦钻研,反复揣摩。徐风不仅从对手身上学习,也受到荆七的许多启发。今日一战,少了点六尺巷一往无前的激昂和坚毅,更多的是类似荆七的冷酷和简练。隐藏和击杀没有半点犹豫,一气呵成间,融入自己精准的计算,这种控制情念,让自己变成杀戮机器的感觉,很冷。冷的让他差点一剑贯穿师妹的头颅,幸好热泪打在自己的手上,让徐风从生死的冷厉之间找回一丝温暖。
都说修行者得大自在,然而修行者依然逃不过宗门师兄,鲜血和仇杀。大自在绝对不是绝望的牺牲和无助的眼神。仙魂门这样没有信念,强者独尊的鬣狗道门,绝不会放过违反掌门命令的门徒,等待这一对师兄妹的除了死亡,就是逃亡。
但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死亡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
黎明的街巷,已经有早起的人家升起袅袅炊烟,夜色将尽,生机再次降临人间。师兄妹二人已经走出东区的陋巷,来到仙台城的郊区。
春风,绿柳,草地还有清晨的薄雾,一旦做了决断的人,心情是如此轻松,盯着东方高远的天际,师妹长抒一口气,她知道,再过半个时辰,新的太阳将要从哪里蓬勃升起,热情的照耀着世间万物。
有飞鸟鸣于晨间,一柄银制的短刀如清风一般拂过二人的脖颈,直到临死之前他们脸上都是轻松的表情,没有来得及扭头看身后的白胡一眼。
“你没有做的,我替你做了。”白胡默念一声,消失在略显清冷的郊野。
他要看看徐风的本领到底有多大。杀了这对男女,他们背后的势力会很快找上门来,不论他们是谁,他自信徐风的生死都不在他们手上,而在自己手上。徐风太过出色,像这样的少年,只能为了更大的目标活着,只能为了大夏王朝的将来活着,并且是在众人围困中被自己救活。
白胡曾对着远去的徐风摇头,在他看来,毫不犹豫的杀了这对男女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替那位名震大陆的公主在仙台管账多年,他习惯了极致的精细和毫无遗漏的完美。银库仅仅少了三两银子,他就想杀掉效力多年的文掌柜,在汪四海苦劝之下才善罢甘休。
他居住的单独小院,一草一木都有自己苛刻的位置,一个误入院里的下人会无缘无故的死在门外,甚至一只踩倒花草的黑猫也会被银豆射穿脑袋。正如他用的银刀和银豆,总是纤尘不染,闪着亮银的光泽,好像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欣赏的。
仙台城在清晨活了过来。大街小巷的买卖已经开张,城市间蒸腾的人气驱走了寒冷,早起的人们互相打着招呼,忙碌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虽然调息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只是支撑徐风能够站起来走路。凝聚着神念的剑气已经让徐风遭受重创,仙魂门刁钻凌厉的剑术也割破徐风的衣衫,身体上到处都是凌厉的剑伤,血已凝结,和衣衫粘连在一起,每走一步牵动衣服,都是钻心的疼。
夜里飞奔到东区的陋巷也就用了一刻多钟,现在回来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疲惫间,他想起两界河岸慢慢行走的荆七,也许那个时候他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疲惫,一样困顿,一样痛苦。
徐风好想有一张床,那怕在这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只要睡上一觉,就是天下间最美妙的事情。但理智告诉他,不能。他要继续走,一只走到自己住的地方,躺在自己的床上,才能睡的安稳。
勉强睁了睁眼睛,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穿过钱庄前门,走到自己的屋里,摸到里间,抱着黑剑一头躺倒在床上。
刚刚进入黑甜的梦乡,意识就被一阵嘈杂吵醒。好像是汪明明的声音,搞什么啊!房子上面怎么有个大洞!人呢!人回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