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并不在意,面对老人的时候,表情显然和缓了许多,他上前两步跟在老人身后握上了轮椅的扶手,带着老人向一旁的房间里走去。
“这些天人少了许多,往日你们可没有这么早就回来陪我老人家的时候。”老人坐在轮椅上,手上拉着在一旁跟着她向前走的容砚,语意之中微微带上了些许抱怨。
跟在后面的萧默闻言眼中带上了些许笑意,有些打趣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容砚,果不其然看到了对方有些不知如何回话的表情。
两人都知道,老人家下午总要一个人出去走走这才在外面招呼茶馆那惨淡的生意的,要说真的早点回来,可能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但这个时候显然不能够这么说。
“嗯,下次早点回来。”容砚只能再次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敷衍着回应,可以往从不因为这个问题生气的老人家这次却不知为何并没有调转话题的意思,反而是拍了拍轮椅示意萧默停下,推着椅子调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容砚。
“阿砚,你以前从不这么和我说话。”老人家微冷下表情后自有一份年轻时的魄力,一时压的容砚不知如何开口回复,也不知如何回复。
老人并不想对待容砚太过严厉,仅是一会儿便又一声轻叹柔和下了脸色,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自己推着轮椅向房间的方向前了去,微弯却依旧努力挺直的背影昭示着她此时并不想和两人说话,轮椅推到门口,她才又叹了一口气,回首看了容砚一眼:“你这孩子,从小时候开始只要有什么心事不愿说出来,就会这样,摆出这幅表情,阿砚,有事不要压在心里,我们做家人的有什么不能替你分担?”
话毕,留给了身后的两人一扇关上的房门。
萧默敛去了眼中情绪,看着蓦然愣在当场的容砚。
容砚看了他一眼,神情极为复杂,萧默便也不挪步。
他在等,等对方的解释。
但他很清楚对方是怎样的一个人,是怎样有什么事情都会憋在心里,怎么也不可能说出口的人。
他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不可能会回应的回应。
容砚微抬起的眸中闪过一丝挣扎,萧默清晰的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更清楚地看见那抹很快便一闪而过的动容。
“没什么不用担心,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罢了。”容砚微微扯出了一抹笑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多么勉强。
萧默微微捏紧了手,眸色暗了暗却怎么也掩不住其中的些许失望,他转了个身遮住了容砚看向他表情的视线,迈步向着两人住的方向走了去。
容砚仍旧挂着那抹苍白到没有丝毫说服力的微笑,跟在他身旁向前走去,却是走到途中突然问上了一句:“萧默,你说,会不会有一天突然醒过来,发现一切都是梦,只是自己虚构的,天是假的,地是假的,身边的景色是假的……”
容砚的话来的太过突然,萧默还没有来得及从对方这充满着嘲讽情绪的话中摸索出什么深意,便又听到对方如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轻巧的转移了话题。
“算了,我怎么会想到问你呢,你也不能回答我。”容砚又收拾好了面上的表情,只是语气之间或多或少的挂上了些许轻微却极为明显的嘲讽,“你甚至不能回应我什么。”
是的,他不能给予任何回复,甚至难以挤出几个音节来回应容砚。
萧默神色平淡,似乎不能够说话这一点被容砚这般指出,对他来说并没有丝毫影响一样。
在容砚的说话声停了,便只剩下了些许脚步声,以及最后的开门关门声,清晰而短促在庭院中响起,最后归于平静。
院中便又只剩下鸟雀的声响和容砚一人立在哪儿的身影,久久不曾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