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入耳,我才勾唇而笑,思绪层层的翻动,沉默许久之后,才朝伏鬼道:“大盛太子有意言和,不伤大旭之人性命,如此一来,我们仍可在大旭谋得庇护,继续招兵买马,强盛兵力。”
伏鬼恭敬点头,对我这话并无半点怀疑。
然而,我这话终究还是存了半许私心。
如今大盛不伤大旭一兵一卒,对我来说,自然是好事,我也不必领着囤积的兵力声势浩大的朝大楚迈去,是以,我还有机会呆在这里,继续招兵买马,强大兵力,待我兵力囤积得足够之多,那时候再攻打大楚,无疑是轻而易举之事。
再者,她坠了城楼,生死不明,不知为何,我终究还是想看到她的后果。
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确切的答案。
我领着伏鬼再度回了摄政王府,一直差伏鬼外出打听,且每番得到有用消息,伏鬼皆会速速归来禀报。
接下来几日,京都上下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畏惧大盛太子是否会出兵血洗京都城,然而几日过后,大盛太子终究一直按兵不动,不曾对京都城的百姓不利,仅是对大旭幼帝以及大旭几个阁老之臣下了盟约,令大旭成了他大盛之国的附属小国,每年必上交税收与贡品,不得缺少。
大旭幼帝与朝臣早已惊得六神无主,强者面前,只得全全点头,不敢有任何违抗。
大盛太子一直在宫中陪伴大旭长公主,鲜少离开,直至大盛帝王差人催促,他才不得不领军出城,彻底离开。
而这时,长公主仍是昏迷不醒,病情持续恶化,幼帝与太傅等人无奈之下,只得将她送去城外的行宫静养。
这些消息,一层一层的入得我耳里,却是并未在我心中激起太大波澜。那般女子啊,城墙一跃,竟也算是命大了,至少不曾当场殒命,且还强行的撑了这么久。
我也终究未曾出面,一直在府中称病休养,不见外客,只是暗地里,我已领着伏鬼暗中出城,去见了一面曾经在沙场之边结交的悟净方丈,告知了来意。
悟净方丈沉默许久,才朝我说,“长公主从城墙跃下之前,是怒气攻心,且坠城之后,身上定有诸多淤血与郁结之气难以排尽,是以一直昏迷不醒,性命堪忧。但若要让她彻底醒来,在其殿中多点点药香,令她呼吸入鼻,许是容易让她醒来。”
嗓音一落,他给了我一只木盒子,盒子里面是药丸做的熏香。
我自是知晓他的意思,也没多说,仅是携带木盒子回城,随即差伏鬼暗中入得行宫,将木盒子交由宫奴,让宫奴每日都在她寝殿的香炉里好生点着。
悟净的药丸熏香,果然是有用的,几日之后,她终是彻底醒来。
我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择了一个好天气,专程去行宫见她。
她如今虽是醒来,但心口的那些淤血与郁气并未派遣,是以我此番的目的,大多是要故意激怒于她,当她彻底将淤血吐出来。
我行事历来干脆,且一旦决定之事,鲜少会改变。
是以,待入得行宫之后,我便故意以扶持赢易之事而恼她气她,她自然中招,怒不可遏,随即大发雷霆,终是气得喷出黑血来。
我一直静立在原地,笑着望她,一直看着她吐血,甚至气得昏厥。
我知晓,她该是将我当做惠妃赢易一党了,也该是恨上我了,只是,此番相见,她终究没认出我来,也该是浑然不曾记起,她当初在长街之上,顺手救了一个狼狈不堪的乞丐。
心头稍稍有些怅惘,却待思量片刻后,便又觉得有趣。
如此的重逢,对他颜墨白来说也是极好,毕竟,他再也不是往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再也不会觉得她极为遥远,无法触碰,他如今,可看着她,触碰到她,甚至于,与她平起平坐。
这般一想,便觉极是有趣,便吩咐宫奴好生照顾于她,随即也不耽搁,启程回府。
我知晓,凭她如今对幼帝的重视与在意,她定不会真正让她自己彻底的颓然亦或是死掉,她定会真正站起来的。
人,一旦有了强烈的愿望与极其想守护的人或事,那求生欲自然也是极其浓烈,绝不会让她自己轻易的丧命。
果不其然,后来,她强行咬牙支撑了过来,大病未愈,便急忙启程回宫。
这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甚至后来上朝之际,她也第一个想拿我开刀,彻底在朝堂树威,我顿时觉得好笑,只道是我颜墨白在朝堂屹立这么多年,连她的爹都奈何我不得,如今她也想撼动我颜墨白的根基?
我着实觉得她太过的自不量力,却也没生气。
仅是沉默一会儿,便顺着她的话要自请辞官,这话一出,我的党羽之臣们纷纷跪地请求,全数为我言道好话,她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台,却又为了维持朝堂稳定,终究是收回了拿我开刀之意,强行咽下了怒意。
眼见她吃瘪,我心情莫名大好。
瞧瞧,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甚至可望不可即的人,也会在我面前妥协了,便是我稍稍伸手,也能彻底将她捉住,甚至困住了。
不同于对司徒凌燕与尉迟雪蛮的感觉,我对她的感觉,终究是有些说不清,但我并不认为我喜欢她,我只是,突然有兴致接近她,甚至,征服她。
是的,征服。
当初她是那般的高高在上,尊贵得让我自惭形秽,浑然不可触及,而今,她是家破人亡而又务必得咬牙坚强的亡国公主,而我,是随时可拿捏她与她幼帝性命的掌权之人。
是以,我终究不再是往日那个小乞丐了,而是与她平起平坐之人,我也算是终于有资格正大光明的立在她面前,再无半点的怯弱,甚至卑微。
因着听信了旁人之言,她终究认定我是大旭的佞臣,是大旭的大蛀虫。
是以,每番朝上朝下,她都会挤兑于我,甚至随时都会逮着机会想治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