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籍没起什么诡异心思,虞周反倒琢磨起来:听说张良那家伙刺秦的时候,请了个大力士抛掷一百二十斤的铁椎,把车都砸烂了,可惜只砸了一辆副车,到底是砸中了四马副车还是运气实在差,二选一都没砸中秦皇所乘六马御驾呢?
这大热的天儿,不仅那些个将军身着厚甲,就连秦皇都呆在这棺材匣子一样的车架里,他们不嫌热么?
一边想着,虞周一边随军而动,正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随行的军士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只把手中长戟斜着一指,齐齐往外扩了一圈,百姓们顿时连连后退。
“赵高,到了没有,热死朕了,再端一壶冰水来!”
隔得远了听不太真切,虞周非但没觉得有尉缭所说的豺声,反倒认为这人声音低沉厚重,更像是钟鼓齐鸣一般。
一个玄色深衣的谒者立马走到车前,捧着一副精美的漆制食盒,拾阶而上,不料车门忽然打开,差点把他撞个趔趄,赵高赶紧跪伏在地:“陛下,您要的冰水。”
嗯,这人真听出豺声了,声音尖细面白无须,两个肉包一样的眼皮似乎永远都是耷拉着,说他不是宦官都没人信。
车门洞开之后,虞周明显感觉身边的项籍喘气都粗重了几分,连忙紧紧握住他的手,低声道:“羽哥,别冲动。”
项籍看着周围林立的战戟,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慢慢平静下来。
虞周以为秦皇自己开门已经是失仪了,更让他跌破眼球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这位大秦开国皇帝信步走了出来,头戴十二旒冠冕,玉簪下面充耳垂悬,朱缨随意的搭在胸前。
嬴政其人有些微胖,一身黑色弁服下用红黄相间的围裳,金色绶带处悬着一柄四尺长剑,因为有冕旒相遮,看不清面目,只是颌下浓密的胡须特别粗犷。
走到赵高身前,他拿脚踢了踢跪在地上的中人,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快别跪着了,滚起来,给朕倒水。”
赵高麻利儿的打开食盒,端出一只玉质羽觞,然后才捧出银壶淅淅沥沥的倒起了冰水,这其间,嬴政饶有兴趣的看着四周,直到一觞盛满,他才不紧不慢的端起一饮而尽。
这已经不是失仪那么简单了,不知道为什么,虞周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位始皇陛下,看着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的赵高,又看看远处明明看到皇帝失礼却噤若寒蝉的百官,一下子就明白了。
开国的皇帝很少有讲礼的,特别是秦始皇这种“暴君”,行事更是肆无忌惮,一个周围全是金甲将士的皇帝,他只信奉武力为尊,得法家而治天下已经是很温和的手段了!
“这里曾经是鲁地,现在,是我大秦的!是朕的!”
周围的军士齐齐举着兵刃高呼:“大秦!大秦!!大秦!!!”
呼喊声中,虞周只听到身边的项籍咬牙挤出一句:“彼可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