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正颜见溪河犹疑,以为是他支使不动溪河,不由动了怒:
“怎么?我不是你家五爷,差使不动你是么?”
溪河赶紧解释:“小的不敢,只是三爷身边也没多少人,小的不放心,要不让他去吧?”
溪河指了指身侧后站着的长随。
长随也立刻上前一步:“三爷,要不小的去?”
司正颜也是执拗劲上来,像是溪河不去他就面子丢尽一般:
“不行!你留下跟着我,让溪河跑一趟!”
溪河见司正颜一脸没商量余地的模样,也不再多言。
他想着速去速回,应当也误不了什么事儿。
溪河一走,司正颜对着溪河的背影重重地冷哼一声,其中鄙夷不满尽显。
他回头又瞪了眼长随,他可没忘这人也是他那个好五弟的手下!
长随被他瞪得不敢抬头。
小厮很快回来,说已找到一个好去处。
司正颜赶紧让小厮引路,长随跟在后面不禁往刚才溪河去往往生大师禅院的那条小径望了又望。
要是溪河回来找不到他们可怎么是好?
还不得担心死,又得费上力气时间找他们。
回头又望了望已渐行渐远的司正颜主仆两人,长随轻叹一声,便赶紧跟上去。
他先跟紧这位主子爷要紧,溪河那边因来见不到他们,定然会找到他们的。
小厮找的去处果真观点甚佳,既有临湖的垂柳遮掩偷窥的身形,又能清楚地看到斜对面湖边岸上那高棚里的美人佳景。
小厮略得意:“因着要赏湖,那些小姐们便在湖边这一面没围上布围,好方便赏冬日湖面上的景。”
司正颜很满意:“回去就给你大赏!”
小厮立刻得意中透着大喜的笑,笑得有点儿忘形。
笑着眼尾瞥到另一侧干站着的长随,他嘴一撇,压低声音暗下嘀咕:
“跟溪河一样都是块木头!也不知五爷派这三块木头是来做什么的?好事没见干,倒是尽扫了三爷的不少兴致!”
嘀咕到最后,再一抬眼,见长随正冷冷瞧着他。
小厮一个激灵,赶紧捂嘴。
长随慢慢把冷得能冻死人的视线移开,小厮方慢慢放下捂嘴的双手,再不敢乱嘀咕。
司正颜看着斜对岸高棚里齐坐着谈笑风生的众小娘子们,那是看得一个入神。
忽地,有个影子闪过,好似是一个小女孩儿
他揉了揉眼,再看,却根本没什么小女孩儿。
司正颜回头问小厮:“红家大小姐的生辰会还邀了哪一家的小小姐?”
小厮一脸懵:“没有啊,都是和红家大小姐差不多年岁的小姐,没有年纪小的小小姐啊……”
可见司正颜一脸疑惑,他不禁往高棚方向看去:
“没看到有什么小小姐啊……三爷,你看错了吧?”
司正颜也重新往那边看了又看,确实没有。
他问长随:“你可有看到?”
长随摇头:“没看到。”
司正颜再揉了揉眼,都揉得眼眶微红了才放下,再定睛往高棚里看,他松了口气:
“还真没有……看来是我这两日病了睡得不好,眼都花了……”
嗖嗖!
司正颜松气刚松完,耳边似乎听到不像风声的风声。
他回头看。
这一看,他吓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是忘了要喊人。
长随和小厮胳膊上都中了箭,那是两支袖箭。
没有半点儿声音,两人是瞬间中箭,然后瞬间倒地昏迷。
他看着慢慢张开了嘴,正想大喊出声求救,跟前就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儿。
五六岁,眉目精致,粉雕玉琢,只是脸色略苍白,剪裁讲究料子富贵的衫裙也是湿漉漉的,还有水自她湿湿的额前刘海流下,沿着婴儿肥的下巴滴落。
她小嘴泛白,双眼无神,直直地盯着他,就像在盯着一个陌生人。
司正颜本想大声呼救,可目及她这张小脸,这张在他那些年夜夜入他梦造就噩梦的小脸,他却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他的喉咙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了。
嘶哑着,颤抖着,恐惧着。
他无法出声,脚步更是出于自保的本能往后退了又退,直退到临湖的边缘。
只消再退一步,便得踏进一水冬寒的湖面。
小女孩儿就在这个时候飘进了两步。
到底是不是用飘的,司正颜没敢去瞧好衫裙底下的那双小鞋,他只觉得她轻盈地向他移了过来,就像不用脚走似地飘近,而他骇得脸色都白了,牙关止不住地打颤,神识开始恍惚。
卟嗵!
司正颜身量不小,体得也不轻,踏空踏面落水的声响不算小声。
斜对面的岸边高棚里,瞬间站起了闻声起身而观的众家小姐们。
红家大小姐挤到最前头,看着斜对面岸边那棵粗壮的垂柳下躺着两个人,一个打扮像是小厮,一个打份像是长随,而落水的人却不知是谁。
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其他。
红家大小姐赶紧让身边的大丫寰去外围喊人下水救人,不管是谁,总是一条性命。
而且能跟着小厮和长随,应当也是哪门大户的少爷。
这寒日湖水里可是冰冷得很,救晚了那可就是一条性命!
司正颜终是被及时救了上来。
救上来的时候,阴十七和叶子落、曾品正三人就站在远处看着。
曾品正问:“十七姐,何不干脆就让他死在湖里算了,为什么还要选了个能让红家大小姐及时救起的地方?”
阴十七淡淡地说:“他还没向祖母磕头认错,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死了?”
叶子落看着她,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