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懂的书。”
“您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嘛,说不定……说不定我就知道呢……”
这对话到这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点进行不下去了,因为年纪小所以还没什么抗击打能力的晋长鸣很想在自己少言寡语的舅舅面前继续装装可爱,最终还是扁扁嘴在心里委屈地嘀咕了句舅舅对老耳朵都比对我好。
老耳朵就是他舅舅养的那只猫,虽然晋长鸣很不想承认,可是他确实有点嫉妒这只能和他舅舅一天到晚呆在一起的老猫,可过了几分钟他又呆不住了,跟在收拾书架的晋衡后面慢吞吞挪了两步又鬼鬼祟祟地开了口。
“舅舅,我能悄悄问你个事吗?”
“什么事?”
“我听张阿姨说,我快要有一个……舅……舅妈了是吗?”
“……”
哪怕是周围一片漆黑看不清楚晋衡脸上的表情,晋长鸣还是敏感地察觉到自家舅舅好像有点不自在,而小心翼翼的又提高声音喊了句舅舅,并不知道自己那个舅妈具体来路的晋长鸣下一秒只听到晋衡声音故作平静地回了他一句。
“恩,到时候看见人要懂礼貌,记得叫人。”
“我知道的,不过舅舅,你喜欢我舅妈吗?你们俩是真心相爱的吗?”
“……”
又一次不想开口说话了,眉头皱紧的晋衡很想问问自己今年还在上小学的外甥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词的,但最终他只是按照自己一贯的习惯把面前的书架整理好,又在将自己要找的那本天青色封底的旧书抽出来后,用天底下所有大人都会应付小孩的标准句式回答了自己外甥的问题。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这一句话就把晋长鸣堵得顿时没话说了,之后晋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问的不耐烦了,把张阿姨叫上来又让她赶紧把晋长鸣领走了。
张阿姨一听说他一个人偷跑到晋衡书房里来了,明显吓了一跳,也不敢抬头往不该看的地方看就慌慌张张地和晋衡道了好几句歉,而见状坐在书房的暗处也没出声,低头盯着脚边的拐杖出了会儿神的晋衡沉默了一下才轻轻地开口问道,
“老爷子人去哪儿了?”
“……姚老下午的时候请老爷子过去谈事了,说山西姚家家祠堂下面出了个西周的老物件,得让老爷子亲自过去掌掌眼,看看是不是姚家老祖宗又给了自家子孙们什么暗示,晚上应该就会回来。”
“所以那个人也是今天晚上过来?”
“对,老董上午已经去翠微山接人了,您提前给他准备的东西我也让老董顺路带过去了,手套围巾和皮夹什么都都在里头,估计人七点多钟就能准时到了。”
张阿姨的话让晋衡的表情稍稍起了丝变化,他其实并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太多的接触,更不用说是在这种分外尴尬,对对方也完全不了解的前提条件下。
但是他当初既然已经对自己的祖父答应下了这件事,如今自然也得把态度放的郑重一些,不要显得那么轻/浮,又很不尊重人,所以无声地思考了一会儿,他还是点点头又放缓声音开口回道,
“恩,早一点准备晚饭,把之前给他收拾好的房间再检查检查,尽量离我的房间远一点,我平时睡得太晚,来回走动的动静也大,打扰到他休息不太好,其他的等老爷子回来再说吧。”
晋衡这番话说完,情绪上一直有些紧张的张阿姨也赶紧答应下来,又拉着调皮好动的晋长鸣径直下楼去了。
而眼看着书房里终于又只剩下自己和脚边的那只白猫了,面容自始至终隐藏在昏暗光线下的晋衡这才起身缓步来到那扇博古架前,又将自己因为光线刺激而泛起薄红的眼尾和眼睛落在墙当中挂着的那副描绘着一对身着婚服男女古画上看了一会儿。
“周天子还在世时,先秦的祖先以精通养马得天子垂青,他受封诸侯得秦这个姓氏之后有一子孙任好,也就是后来的秦穆公,秦穆公为了自己的霸业向当时的中原大国晋国求婚,而献公也将自己的大女儿伯姬嫁给了他,这桩发生在千年前的政治婚姻被称为第一次秦晋之好,此后也有第二次,第三次和第四次,搞得好像那姓秦的和姓晋的就是上天都要努力撮合的一对一样……”
趴在地上摇摇尾巴发出一阵和老头子似的咳嗽声,名叫耳朵的老猫眨了眨明黄色的眼睛看了眼面无表情盯着自己没吭声的晋衡,咧开猫嘴笑了笑又语气特别讨厌地补充了一句。
“可有时候啊不仅仅童话里说的都是骗人的,这神话里说的也都是骗人的,他大舅,您和咱舅妈是真心相爱的吗?”
晋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