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宏论让旁边围观的人都炸了锅,王聿饶有兴味地看着宣惠,等着她后面的话。
那老者气得直跺脚:“胡闹!简直太胡闹了!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她相公不是行止不端,乃是病入膏肓。你们在一旁看热闹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劝她自卖改嫁?”
年轻人笑道:“老丈,不是随随便便劝人改嫁,眼看两个人都活不下去了,自卖还有条活路,为什么不行?你说我们只顾着看热闹,眼见她相公病到这个地步,花个几百两银子也未必治得好,谁家有那个闲钱去做不要本钱的菩萨?”
老者气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还有你这位小兄弟,”他转头向宣惠说道:“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以夫主为天,以恭顺为德。你怎好放什么为妻守节的厥词?”
宣惠辩道:“有何不可?夫妇伦常,没有妇,哪里来的夫?况且,孔子有言‘未知生,焉知死’,此二人如此年轻,还未求知生的道理,就这样死去,又哪里能知道死的道理?不过是受了道学先生的蛊惑,专一去求那贞洁烈妇的名声罢了!”
那女子听了这话,气得满面通红,就要跳上前来找宣惠理论,采薇和沅湘忙将宣惠挡在身后。
方才那个年轻人笑道:“这位小兄弟说了这么多,莫不是想说通了这女子娶她回家做二房?”众人一阵哄笑。
王聿见这些人开始挤兑宣惠,便走上前来,从身上解下来一块玉璧,扔给那女子,说道:“这个拿去当了,够你相公看病吃药的了。那位小兄弟也是好意,等你哪天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就明白了。由死观生,才知生之贵重。”
他看了看女子耳上的耳珰,忍不住又说道:“你也不是一丝办法也无,究竟还是被迷惑……虚名可没你想的那么要紧!”
那女子跪在地上连连给王聿磕头,随后便起身冒雨跑去了当铺。
宣惠朝王聿微笑着点了点头,谢他给自己解围。王聿走到她身边,把伞撑开,笑道:“这里人多,能否请公子借一步说话?”
宣惠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走到了伞下。
王聿撑着伞带着宣惠,离了书斋的屋檐下,两个人站在雨里说话。伞下,王聿的肤色如玉,眼中一泓秋水映更衬得他眸若点漆。宣惠看了他一眼就连忙低下头,心道这一双眼睛可是会把人的魂魄勾走。
“明人不说暗话,我几日前在茶楼见你与成国公世子在一起,怎么他走了,反倒把你留在武昌府了?我听说裴世子有个妹妹,就是你吧?”
宣惠眼睛一转,想着王聿是敌是友还未分明,就这样让他错认了也好。当下她也不说话,只笑了笑。
王聿笑道:“你不必对我有所防备。令兄少年英雄,武艺韬略都是上佳,我对他深交已久。我在武昌府说话还有些人听,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我必尽力而为。”
宣惠腼腆一笑,正要道谢,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明明身着男装,你为何说我是女子?”
王聿轻笑一声,说道:“这……只能说大小姐您扮得不像吧!”
宣惠问道:“可是因为你看到我没有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