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们来找付强!那个自大狂!”杨晓玲在朋友当中一直被称作“小志玲”,说起话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音调抑扬顿挫,音色活像没长大的女孩。
贺医生疑惑不解:“你怎么知道?”
“这个嘛,呵呵,我看了档案,知道他是从新芽福利院被抓来的,我想到皓哥小时候就是那儿长大的!”杨晓玲略显得意。
左凌朝她努努嘴:“得了这么重大的消息,怎么没见你之前风风火火跑到我们面前嚷嚷啊?不像你啊……”
“左凌姐,我是想告诉皓哥来着,不过又担心他知道我在这里工作,会瞧不起我……”小志玲的脸色微微泛起红晕。
“小杨啊!我今天必须得给你指出来!你到我们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你不能不尊重自己的工作岗位啊!”
贺医生脸上腾起怒气,开始了长者的说教:“首先,我们这里是医院,付强是我们的病人,病人住院能叫‘抓’吗?”
她完全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一气呵成地续道:“其次,从你一进门开始,我听到你担心因为在我们医院工作而被人瞧不起,不止一次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嘛!且不说你过来,我们医院待你不薄,你好歹也是护士长呢!哦,虽然是个代理的!就说这个工作本身,人,啊,只要是勤勤恳恳,靠劳动吃饭,就值得社会尊重,对不对?”
站在杨晓玲身边的左凌,忍住笑意,配合着贺莹的节奏,随着她那此起彼伏的教导声频频点头,好像帮着杨晓玲接受训斥一般,搞得小志玲不甚尴尬。
“贺医生,她这个态度确实不对,不过,我们时间有限,要不,您给我们介绍一下付强的情况,然后领我们去跟他会个面?”宁皓发现架势不对,赶紧出言调控。
“对哦!小杨你看,哎呀,光顾着说你了,正事我都给忘了!”
贺医生回到自己的座位,清清嗓子,正色道:“我来说一下病人的情况啊!”
杨晓玲不言不语,极为自觉地在宁皓和白高坐的沙发上找了个空位挤进去,就坐在两个男人中间,三个人的脑袋形成一个v字形。
左凌白了宁皓一眼,男人心头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赶紧把屁股往沙发端头挪了挪,顺势也靠向贺医生更近些。
“付强呢,是典型的妄想症患者,按照妄想目标指向进行分类的话呢,他属于这个,夸大型妄想,”出于职业习惯,在外行面前,贺医生想要尽量把情况阐述得更加浅显易懂,“这种类型的妄想症患者呢,会夸大自己的财富、地位、能力、权利等等。”
见屋内众人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自己的讲述,她快速换了一口气,语气微顿,继续说道:“他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认定了自己是个天才,是个拥有浩瀚知识储备的极度高端知识分子!”
“这么多年,我们尝试过不同的治疗手段,不过很遗憾,至今成效不大!他脑子里就像被深度植入了病毒,要做到彻底拔除看起来几乎不可能了!”贺莹脸上显出一丝无奈,语气中充满失望,这是职业人士遇到难题时的天然反应。
“不过还好,他就是自高自大,不会攻击别人,是个行为可控的人!”杨晓玲终于忍不住插入一句话来。
贺莹对她的不满已经被冲淡,对她的插话不仅没有制止,反而点头赞同:“不错!这个病人的情况就是这样,他没有攻击性。”
白高静静地坐着,不置可否,左凌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听着,宁皓则若有所思。
因为怀疑自己有某些心理缺陷,宁皓暗地里接受心理咨询师的调理,为了帮助自己,他还时不时了解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这时,他想起了妄想症的特点。
妄想是一种在病理基础上产生的歪曲信念,属于病态的推理和判断。推理和判断的结论虽然不符合患者所受的教育程度,但病人对此坚信不疑,无法说服,也不能以亲身体验和经历加以纠正。
思及此,宁皓在心中暗叹,付强其人确实可恨,但他的人生也真是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