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侧目问道:“那死因呢?能得出不?”
“目前也无法确定,不过逻辑上说是损伤失血引发的休克致死。”凃仲鑫道:“你们也看出来了,许多尸块上都有明显的生活反应,也即受害人是在或者的情况下被肢解的。
可大致看上去,尸块应该是完整的,但没有发现受害者身上有明显的约束伤,换句话说受害者死亡时并未受到束缚,但那种情况下,除非失去意识,否则受害人没可能不挣扎抵抗的。”
说着他端起一颗脑袋,将后脑勺朝向苏平和荀牧,说:“但是,你们看,这儿有一块很明显的伤创,从伤口形态上看,估计是撞到茶几、桌面的棱角造成的,伤的很重,肉眼可见枕骨且枕骨凹陷性骨折……
这样严重的伤创,很可能伤到颅脑组织,产生严重的颅脑损伤,进而造成受害人昏迷等。
这种情况下,作案人要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肢解死者然后将其放入冷库中冰冻,又或者可能误以为受害者死亡,之后为逃避法律责任,将其肢解,这两种动机都符合逻辑。”
顿了顿,他问:“不说作案人自首了吗?人呢?”
“留置室,”苏平说道:“那家伙是个顶雷的,没用,我给他施加了点心理压力,看看他能不能想通然后给凶手打电话吧。
不过方向也有,因为死者是他女婿,所以我寻思着,凶手恐怕不是他女儿就是他女婿。稳妥起见,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他们跑不了,尽管放心。”
“这样啊。”凃仲鑫思忖片刻,摇头说:“没法子,这条线索不足以给我多少参考价值……算了,我还是从尸体本身入手吧,把结论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自己去分析就是。”
说着他问:“这些尸块我可以带回去了吧?”
“嗯,带吧。”
“好,”凃仲鑫便招呼着手下帮他把行李箱合起来。
刚合好拉上拉链,他忽然又想到件事儿,说:“哦对了,从断离面的伤创性状看,凶手用的锐器非常锋利,但存在轻微豁口、卷刃,所以创壁非常平整的同时还存在有少量皮瓣。
但另一方面,凶手力量并不小,可是也不算大,在用的砍刀非常不错的情况下,腿骨等相对坚硬的长骨依旧砍了两三下。
不过嫌疑人技术不错,每一刀基本都砍在了一个位置,且并没有伤到肉,这份刀工,有一说一,很棒了。”
“噢?”祁渊若有所思:“凃主任,您的意思是说,嫌疑人先用利刃将受害者的血肉分开,再用砍刀剁碎骨头,而不是连肉带骨直接剁的?而且嫌疑人刀工方面还相当不错,所用凶器非常锋利?”
“嗯没错。”凃仲鑫点点头:“怎么你想到啥了?”
祁渊没直接回答,反而又问道:“切肉与砍骨的凶器,是同一件吗?”
“明显不是。”凃仲鑫说:“从尸块上看,切肉用的凶器应当接近片刀、料理刀这类刃部弧度不大且刀背较薄的刀具;而砍骨用的则是拥有相当重量的厚背砍刀,且砍刀刃部弧度较大,整体形态甚至接近斧子。”
“这种法子有点特殊。”祁渊说道:“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下应该直接上砍刀了吧?就算是先切再砍,那也是以砍刀完成切、砍的操作。
毕竟砍刀也不能说不锋利,只是刀背厚了些,不适合完成片肉的工作,但单纯切割还是绝对可以胜任的才是。
包括杀猪其实也是这样,我看过我老家人杀猪,都是放血后一把砍刀就把整头猪都给分了。
而凶手偏偏用了两把刀……可否理解为,这是一种职业习惯,或者说强迫症?再干脆点说,因职业习惯而产生的强迫症呢?”
“这道不是什么强迫症,”凃仲鑫轻笑道:“你所理解的砍刀跟我刚刚说的肯定不一样,我说了,凶手用的砍器形态上接近斧子,适合砍削却并不适合切割。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凶手的工具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相对专业了。而且如果有类似斧子一样的大砍刀的话,直接砍就是,没必要先切再砍,这可能确实是中职业习惯。不过什么样的职业能养成这种习惯?
你别跟我说医务工作者还有法医啊,很明显嫌疑人切割用的刀具不是解剖刀,而且解剖刀刀片都是一次性的,不可能用到出现卷刃甚至产生豁口。”
“呃,”祁渊挠挠头说:“没有啦,我还是倾向于认为犯罪人应该从事的是与屠宰切割有关的肉制品行业的工作才对……
而通过凃主任你刚刚的描述看,分离血肉,然后几刀下去都只伤骨而不伤肉……从这方面看他们的工作对于“刀工”的要求,应该体现在肉上吧?保证肉完整平整?
但也不对啊,您刚也说了刀具卷刃,如果真在这方面有要求的话他们又怎么能容忍刀具卷刃呢?”
“鱼肉加工制作。”荀牧忽然开口说道:“鱼肉不同于许多其他肉用的牲畜,单就宰杀而言其解剖结构非常简单,许多种鱼除去鳃和内脏——甚至可以直接不取出——两刀就能将它两侧的肉给完整的取下来,制成鱼柳等……
而且受限于运输难度或者成本,许多海鱼,尤其是深海鱼,在捕捞后都会立即处理,取净肉后直接急冻,到了陆地在转卖给经销商。
其中某些相对名贵些的鱼类,则对鱼肉也有要求,需要尽量保证完整,所以他们用的刀大多都非常锋利,且技术娴熟的渔夫能很轻松的将鱼肉直接切割下来,然后再单独拔除鱼刺。”
顿了顿,他指了指行李箱说:“结合这上边附带着的不轻不重的鱼腥味判断,我想凶手很可能就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当然,如果没有鱼腥味作为方向,没有小祁忽然提醒,我也想不到这些。”
“荀队谦虚了。”凃仲鑫笑笑,随后又皱眉:
“但如果像你说的,他们对肉有特别要求的话对刀具理应特别保护,卷刃这种事不应该出现在正在使用的刀上。”
“不用管这刀为什么卷刃,为什么有豁口。”苏平摇摇头说:“到时候逮到人,谜题自然解开。
而且,卷刃部位之类的还能作为同一性鉴定的重要参考依据,从这方面来说,它应该是条重要线索,而不是咱们的苦恼来源。”
至于为什么更换刀具的事儿,苏平其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提。
“说的也是。”凃仲鑫点头颔首,说:“我还是先把尸块带回去做个系统的检查吧,早点查完也好早点给你们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