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锁一直在二瘸子的丧事上忙活,出了殡以后,才考虑起自家的脱坯来。
俗话说:“脱坯打墙,累死阎王”。在平原一代,“和大泥、脱大坯”,是公认的累活。
又是生产队时期,私活儿得考虑队上的劳力分配。王长锁接受了盖北房的教训,打算叫六个壮劳力,饭食搞的好一些,不声不响地把坯脱完。
脱坯的场地选择在南坑塘附近。因为那里有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一是相对又比较偏僻,做好的土坯较少遭人为或牛马的踩塌;二是离着水塘近,和泥打水方便。
让王贵兰没有想到的是:很多人都想请假给王长锁脱坯,都说好几年没干这活儿了,去过过脱坯的瘾。
队长王贵兰自是知道人们的想法:卖卖力气,能以吃上顿饱饭,在这大饥荒之年,是求之不得的事。
他也考虑到了盖房时的混乱现象,粮食虽然是白头发老奶奶给的,但如果给的少,打不过锣鼓来,王长锁也是发愁。
王贵兰便来与王长锁商量。
“白头发老奶奶给了二百多斤玉米面。”王长锁如实说:“我打算叫六个人,脱三天。自己家里蒸窝头,还省些。”
王贵兰算计了算计,对王长锁说:“六个人脱三天,二百多斤玉米面富富有余。就怕你的亲戚们知道了,再赶过来帮忙,就打不过锣鼓来了。
“如果让队上多来几个男整劳力,一天脱完。中午管一顿饭,晚上有混肉菜,每人分俩窝头,也说得过去。这样,你家里还省事。”
王长锁也是明白人,知道队长这样说是有难处:自己叫的六个人,也是这个队上的劳力,来脱坯也得给队长请假。
作为队长,他只要请给一个,不请给谁得罪谁。他这个队长也不好当。
“队上的农活儿呢?别耽误了。”王长锁委婉地问。
王贵兰:“好在现在天气干旱,队上的农活没压着手的,可以迟些时日。”
王长锁:“那就这样,有愿来的就让人家来,别因为这事闹的不痛快!”
这一来,一队上的男整劳力都请了假,二十八、九个人,黑压压站了一坑沿儿。
马惠恩可就发了愁:腊梅虽然给白头发老奶奶要了二百多斤玉米面,家里小锅小灶儿的,无论如何蒸不出来。还得像盖北房那样,用队上的大锅大笼屉。
可到队上的食堂蒸动静太大。由于饥饿,也由于白头发老奶奶每天都给一锅混肉菜,食堂门外经常围着一些老人和孩子。有本队的,也有外队的,都瞪着大眼,盼着有人施舍给一、两口吃食。
自己的玉米面又是白头发老奶奶给的。神家给的东西,不施舍于心不忍,施舍,这二百多斤玉米面,应酬的下来吗?
腊梅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忙找到母亲马惠恩说:“干娘,人们都愿意帮忙,这是好事,说明你们的人缘好。我再给白头发老奶奶要些玉米面,咱给队长说说,让队上的火房里给蒸窝头。
“大人在这里脱坯管饭,家里的孩子老人大眼儿瞪小眼儿,怪可怜的,反正白头发老奶奶愿意帮助人们,咱就趁此机会,管全队上人们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