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摇摇头,低下了脑袋。
王贵兰替她说:“她在队部里住,从来不回家。”
警察:“几岁了?”
腊梅:“虚岁十岁。”
警察:“这么小,为什么不在家里住?”
腊梅又低下了头。
王贵兰:“她继父打过她,打怕了,说什么也不回去了。队上看她怪可怜的,就让她暂时住在队部。”
警察见问不出什么来,又去向别人取证。
座谈了几个人,大家的言辞几乎一致:曾经有过一次婚姻,女方再婚,带过来了一个傻闺女。
二人在一块儿生活了一年多,女方就难产死了。
留下一个傻闺女,他不待见,经常打骂。队里就把这个傻闺女收留下了。吃住都在队部里,没听说回过家。
他性格孤僻,很少去别人家串门,别人也很少来他家里闲坐。
最近发现他精神恍惚,躲避人,即便走个对脸儿,也扭扭头,不说话,也没听说与谁结怨。
什么也没调查出来,尸骸上也没有明显的刀伤印痕。
这个时期,由于饥饿自杀的人不少。最后定了个:不小心点燃了火引起火灾,烧死了自己。并且说:可以出殡。
警察走后,王贵兰把腊梅交到一边,说道:“他是被烧死在自己的房子里,随着烧的,还有家里的一切。他已经一无所有。
“腊梅,看在他是你继父的份上,你能不能给白头发老奶奶说说,给他一点儿钱或者丧葬用的东西。他也是过四十的人了,总不能箔卷席埋吧?”
腊梅点点头:“我去队部给白头发老奶奶烧炷香,把这一切告诉给她,看她怎么办吧!”
说完,“呱嗒”“呱嗒”跑回队部,在自己的东耳屋里呆了一会儿,然后拿着早起倒腾鸡蛋的十几元钱,交给了王贵兰。
于是,人们被分派买孝布的买孝布,买棺材的买棺材,搭灵棚的搭灵棚。
很快,在二瘸子的庭院里,搭起了一个两米半见方的灵棚,腊梅也成了银装素裹——身体被肥大的白孝衣包裹,头上戴着宽宽的白孝带,腰里扎着一根长长的白扎腰带。就连脚上的鞋,也被缝上了白布。
在王李氏奶奶的指点下,只要来了吊唁的,腊梅就跪着哭,然后给吊唁的磕头。即便是没有人来,也不能离开灵棚一步。
真是戏剧化呀!昨天晚上把他从坟上撵回来,逼杀了,白天还要给他陪灵。戏文和小说里也没有这样的桥段,却让腊梅赶上了。
她却不得不这样做,为了平息人们的舆论,也为了自己这个借光的身份。
来陪灵的还有王李氏的孙女王秀菊、王秀春、王秀秋、王秀银。
灵棚外面的男性则是王贵清、王贵才、王贵田、王贵鸿、王贵达、王贵来,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们。
这一来,灵棚底下可热闹了,没人来吊唁的时候,大家就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欢声笑语能把灵棚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