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瑞喜到牛棚里找到王贵兰,述说了支书带各队队长来的情况。
王贵兰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再严重,支书亲自来了,他这个小队长是不能不见的。
牛瑞喜虽然是外队调来的会计,此刻,心也贴在了十一队上。
“有的队长胳肢窝里还夹着口袋,我看都是冲粮食来的,你要有思想准备。”牛瑞喜郁郁地说。
“咳!”王贵兰仰天长叹一声:“我看,粮食保不住了。”迈向队部的腿就像灌了铅。
“你们的仓库呢?领大伙儿看看去。”
没有任何开场白,王庆波一见王贵兰,劈头就问。
“钥匙……在……在保管手里。”王贵兰浑身一颤,说话也磕巴起来。
“叫他去!”王庆波的口气不容商量。
牛瑞喜又颠儿颠儿地把郑金栋叫来。
仓库被打开了,支书和各生产队队长的眼里都冒出绿光:在大饥荒之年,在各生产队都要断炊的时刻,十一队的仓库里竟然还有半囤玉米,一百多斤小麦。
玉米粒儿虽然参差不齐,大的大,小的小,不像现如今的小粒红,但也是粮食啊!
“瞎兰子,你是不是把地里的玉米全收了来了,向上级谎报灾情?要知道你这是瞒产,是路线问题!”
仓库里成了现场批斗会,支书上纲上线地一通大批。
“没……没有!确实收回来的不多。”王贵兰的口气很不理直气壮。
“怎么吃了一冬一春,玉米还有这么多。我记得你们也报了几千斤玉米穗儿,这玉米是从哪里来的?”
王贵兰:“是……是……是……陈玉米。”
王庆波抓起一把玉米,看了看,闻了闻,又用手掐了掐胚部,不由怒火中烧:
“胡说,玉米气味儿香,成色鲜亮鲜亮的,胚部也不硬,一个米象虫眼儿也没有,怎么是陈玉米?你糊弄谁呀?你这个明明就是去年的新玉米!”
王贵兰:“我是说,秋收时我们还有很多从户里收上来的陈玉米,我们冬天里吃的都是那个,春天才开始吃去年收的。”
这句话把支书王庆波噎住了。人们也没再言语。
去年成食堂时,从各户里收上来的粮食,都各队归各队,大队并没有统计,也没有平均分配。
这一来,谁也无法判断王贵兰所说的真假了。
“收的再多,也不能吃一冬一春啊。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一个小队队长小声说。
“那你说,从户里收上来多少陈玉米?”支书的口气软了很多。
王贵兰一看这招灵,心里踏实了不少,话也说顺溜了:“大家知道,我们十一队地主富农多,中农占大多数,贫下中农占不住三分之一。富农、中农都有家底儿,哪一户也上交了大几千斤。
“当时,这些大囤都装的满满的,麦子比玉米还多,所以,我们全队吃了好几个月的馒头,这也省下了一些玉米。入冬以后,才吃的玉米窝头。冬天基本没动着新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