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自行车她不敢自己去,自己个子太矮,比自行车高不了多少,万一被人们骗了,报案都不行。警察追究起来,自己说不清来路!
那就只能等做通父亲的工作以后,让他帮着卖了。
腊梅拿定主意要盖房,便不想把木料弄出来让父亲盖棚子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早早地打了饭,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她怕见到父亲哀求的目光。
自从定量以后,王大肚总是最后一个打饭。他有他的想法:稀饭盛到最后,总比一开始的稠。再就是,如果有剩余,还能白捡一、两碗稀饭。
而伙房里的稀饭总是剩下几碗。这也是大师傅做饭的诀窍:不就是多两瓢水嘛,分到最后不够了,也是大师傅的责任不是!
这便是王大肚总是在最后一个打饭的原因。
王大肚到腊梅的屋里也勤了。断不了来给白头发老奶奶烧烧香,磕个头。说着千篇一律的祷告词:
“求白头发老奶奶给我些吃的,让我干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只要让我吃顿饱饭,我王廷善没齿不忘!”
再一个就是给腊梅套套近乎,从她手里要上一把两把干馒头块儿,泡在稀饭里吃。
一顿一碗稀粥两个牛眼窝头,对能装一扁担另加两扁担钩子馒头的胃来说,无疑就是塞牙缝。好哭的孩子有奶-吃,为了活命,他只好拉下脸来求人了。
腊梅可怜他,很为他的特殊痛心。每次张开嘴都能让他合上。
但她也不敢甚甚地帮他。现在人们都处在饥饿之中,如果无缘无故地帮了他,传嚷出去,上这里求“白头发老奶奶”的还不排起队来。
“白头发老奶奶”是她虚构的,有多少愁也得她发。面对如此大的饥荒,她还真无能为力!
今天晚上,王大肚又来烧香了。听着他的祷告词,腊梅心里一动,猛然间产生了一种想法。
“善爷爷,坐会儿?”
王大肚祷告完毕,腊梅说道。
“腊梅,善爷爷又有两天没要你的干馒头块儿了。你还有没有?有就给善爷爷一点儿,善爷爷饿的实在难受!”
“有,有,今晚给你一碗。”腊梅说着,真的给他盛了一满碗。
“咳,我也知道你晒点儿不容易,光来给你要,真不好意思。”
“只要我这里有,就给你点儿。只是这些你也吃不饱呀?”
“老虎吃蚂蚱,碎拾掇!有点儿总比没有强!”
“善爷爷,如果让你卖力气挣饭吃,你愿意不?”
“庄稼人卖力气挣饭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咳,腊梅啊,善爷爷浑身都是力气,就是没处施去。
“队上的活都是大鞭赶,干好干赖都是一碗稀粥,两个牛眼窝头。善爷爷连塞牙缝都不够。
“真要有卖力气挣饭吃的事,等于救了你善爷爷的命。腊梅,真要有这好事,你可得给你善爷爷说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