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华的(二)奶奶拉走了。要死要活的,我们又没法儿劝。真不知怎么办好了?”马惠恩说着,又流起眼泪来。
王晓华送窝头回来后说:“娘,要不咱分开住:我和姐姐到腊梅那里挤去,你和爹、小弟弟、小妹妹搬到东闲院儿里的草棚子里住。哥哥一个人,总不能也不让待了吧。”
马惠恩:“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你爹不干,说队部是集体场合,不能长住。这不愁住了。”
王长锁抽完一根一头拧,问腊梅:“腊梅,你给我说句实话,这家里的木料是不是真被白头发老奶奶收起来啦?”
腊梅点点头:“是的。我在白头发老奶奶那里看见过。”
王长锁:“那你能不能给白头发老奶奶说说,先还给我,我用那木料搭两间棚子。”
腊梅:“可以。白头发老奶奶不是算卦说,你在这一、两年里盖房子吗?我想她会答应的。只是,没有砖没有坯,怎么搭棚子?”
王长锁:“我想借个钱儿先买上一千块砖,垒砖垛支起梁檩来。就在这东厢房的后面,西面借着东厢房的后墙,那三面用秫秸围起来。外面抹上一层大麦秸泥,能顶一段时间。”
腊梅:“用秫秸围墙,也就盖一秫秸高,太矮了吧!夏天闷热,冬天冻透,哪里能住人?
“再说,盖北房的时候,还得拆了,又没处住去了。我看不如一鼓作气,把北房盖起来。省得搬过来搬过去的来回折腾了。”
“盖房可不是一句话的事。”王长锁眉头拧成了疙瘩,又拿起烟笸箩开始卷一头拧。腊梅看到他的手有些抖。
“一般人家都是提前几年就准备,把材料准备手底下,才敢动工。
“盖房得秋后就打坯,风干一冬,第二年开春也就干透了。铺房顶的苇箔也得提前买下苇子,把苇箔打出来。门窗雇木匠做出来。因为买现成的忒贵,自己做省一部分钱。这些咱一样没有,而且手里还没钱。
“这是材料方面。打坯得叫人,盖房也得叫人。叫人虽然不掏工钱,大伙儿白帮忙,但按照过去,这都得管饭。现在是吃食堂,家里一粒儿粮食没有,拿什么给人们做饭。
“现在人们都吃不饱,饿的前胸贴后背,咱再不管饭,人们连杵头都拿不起来,谁还有力气打坯。
“腊梅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一步到位,省的来回折腾了。其实我也愿意这样,省好多事。
“家里的条件实在不具备。如果白头发老奶奶能把木料给了我,我就认万福了,最起码我有个折腾头。”
“要是给不了你了呢,怎么办?”马惠恩一旁插言说。
王长锁:“要是给不了我,就只好用秫秸搭窝棚了。我带着小强小勇睡窝棚,你和三个女儿住草棚子。老家那边儿,咱说什么也不能再待下去了。这样,也能促进咱提前盖房。”
马惠恩:“老大家那边儿不给添个儿?”
王长锁:“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的,料咱和老人一齐准备,打坯盖房的时候,他出两口袋粮食管饭。分家时还单干,家里有存粮。现在都吃食堂了,存粮也上交到队上,他们上哪里弄粮食去?”
马惠恩:“合着他们一点儿也帮不上忙了?”
王长锁:“你说呢?他们也都饿着半截肠子,恐怕连力气也帮不上。我是有白头发老奶奶这个指项,才敢这么想的。要不,咱一家全儿只能挤到那两间草棚子里了。”
腊梅:“要是现在这个时候打坯呢?能多长时间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