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决定了要离开你外公?”我开始清洗我们两个人买回来的水果,先将草莓泡在盐水里翻滚了几下之后剔除了草莓蒂,又依次将每颗草莓切成了两半放到了已经盛好凉水的养生壶中,之后又从盐水里拿出了5颗金桔,也对半切好后放到了养生壶里。
米珍在一旁削着苹果皮,她切下了半个放进我嘴里,然后开始把另一半苹果切成小块:“我还没有说完呢。单天晚上,我外婆很想和我外公好好谈谈,所以在晚上一直等着外公没有睡觉。但是那天,外公依旧像往常一样,从酒会上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嘴里念叨着胡话,但是外婆在她日记里写,她那一天听的很真切,外公一边说着不喝了,一边又叫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外婆很伤心,她想摇醒外公,但是外公实在是醉得太厉害了,根本么没有办法和外婆说出胡话以外的任何完整句子,他甚至神志不清的把外婆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米珍把苹果块儿放进了水壶里。
我打开了养生壶的开关,将状态调至成花果茶的模式:“能想象到你外婆当时有多伤心。”
“除了伤心,更多的还有失望。”米珍补充道,“事实上是外婆的失望,不仅是针对外公的,还有对自己的,外婆她对自己很失望。她责备自己一直沉溺在幻想和纵容当中,就是自己亦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才让自己最终陷入了自己最害怕的生活——狼狈不堪地看着既成事实,自己的‘丈夫’出轨了。”她特地强调了丈夫两个字眼,“当时外婆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外公亲口说自己爱上了其他女人,让她离开。那天晚上,外婆一夜未眠,坐在床边看着外公的脸,想着她和外公相遇之后的每一件事情等着外公醒来,外婆越想越难过,外婆在后来的日记中写到,当时她很后悔没有听哥哥的话,一意孤行的追求所谓的爱情。流着眼泪的外婆的自尊提醒着外婆在外公醒来之前就离开,一面更加狼狈。但外婆却还在希冀着外公说出另外一种情况,外婆在日记里回忆那时候的自己依旧是没有从幻想中挣脱出来。外公醒来之后,面对着外婆的质问却一直是闪烁其词,编瞎话说是上海滩的生活方式,让外婆一定要慢慢适应。外婆当时彻底被外公不负责任的话激怒了,再也没有了忍受下去的念头,于是她当面质问外公前一天中午在哪里,做了什么事情。外公愣在了原地,之后他对外婆说了谎话却被外婆一语揭穿,做贼心虚的外公恼羞成怒,他一把推开一直拉着他胳膊的外婆,外婆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家门。那天外婆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伤透了,她觉得外公已经用行动对她说明了真相,所以那时候要强的外婆,不想让外公看不起,便留下了信件离开了她和外公生活在上海滩的家。说是绝情信,但在外婆的心里,她并没有完全失去对外公的感情,其实到她临终前,我依旧能读到她对外公的眷恋,只是她明白,她和外公的缘分已尽,她不想让他们之间华南愚公的感情最后留不下一丝尊严。但是那个时候,外婆依旧是无法完全下定这样的决心的,他仍旧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外公在发现她的绝情信后,会悔悟,会去找她。”
“我觉得你外公其实后悔了。”我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否则他绝对不会在你外婆的坟前哭得那么伤心。他一定很后悔当时自己的行为伤害了你的外婆和你的母亲。”我不知道我这么说迷阵会不会觉得我太圣母心。
米珍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生气,但是脸上却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但是一切都太晚了,无论她有没有后悔,他已经造成了无法为挽回的伤害。外婆和母亲受过的痛苦是弥补不了的,如果想要道歉的话,也要留到另外一个世界当面说给外婆听了。”米珍说着低下了头,“不过这都是他们那一辈的事情了,对了你打断我钱我说到哪里了?对,外婆内心放不下外公。那个时候,外婆还是挺想看到外公在发现绝情信之后满城找她的,其实外婆只是搬去了离原来居住的地方不远的一个小弄堂里,每天在外公回家的时间偷偷看着他。但是外公丝毫没有寻找她的意思,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外婆的离开没有给外公造成任何困扰,就像是他的生活从来没有过外婆这个人一样,照常上下班回家。一个星期之后,外公又一次提前回了家,脸上甚至出现了喜色。外婆当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不知道其实那天外公接到了来自法国的信件,外公那时候还以为自己的父母还活着,正怀着对于重聚的喜悦。只是那时候外婆不知道,所以她误会了外公是真的要和那天中午外婆看到的那位姑娘在一起了。外婆当时觉得心灰意冷,想要离开上海滩,回到故乡,在她离开的当天,她看到外公提着行李箱,正在门口很开心的和房东告别,带着满脸的笑意离开了他们共同居住的小公寓。那一刻,外婆以为他们之间真的完了,这段感情的事败给了外婆很大的打击,那天她眼睁睁地看着外公坐上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离开,她则蹲在小弄堂里哭了整整一个上午。后来的事情,你已经听我说过了,就是在那趟回程的火车上,外婆发现自己怀孕了。”
养生壶里的水已经沸腾起来,可以看见水果块在里面上下翻腾着,我关掉了养生壶的开关,放进了红茶包和冰糖,又把柠檬片丢在了里面:“这样比单泡茶包更加好喝。”
我和米珍看着茶壶并不说话,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我自己的推想,但是我总觉得事情也许并不单像是米珍外公或者外婆当中的任何一方说的那样简单,但是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继续尴尬地盯着水壶里面的草莓起起伏伏。米珍侧过头问我水果茶要什么时候才能喝,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让米珍拿了两个杯子,分别倒满。
“当然外婆的视角也是比较主观的,不过依旧可以看得出来,那段时间外公和外婆的感情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导致了难以修复的裂痕。只是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去世了,我也无从查证到底谁说的才更接近事实。不过我大师同意你觉得外公心存愧疚这一点,而且我认为外公回到过上海,只是没有再找到外婆罢了。而且我记得爸爸和我说,外公曾经听到原来的昂东告诉她外婆已经在他走后不久去世了,所以他才在父亲一开始说出知道他妻儿下落的时候,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却又在看到外婆和妈妈的照片的时候,放声大哭。不过为什么房东要编造出如此荒谬的理由,到现在我也没有想不明白。关键是那位房东也已经去世了,这个事情就更无从考证了。单证无论出于剩么理由,这两位老人在离开彼此之后,都没有寸照其他伴侣,孤身一人地离开了这个让他们开心也难过的世界。好了,现在听完我的故事,再来说说你老爸的故事。”
“我老爸?”我愣了一下,不过马上想起来刚才米珍说过她外公李荣光曾经把‘白蛇’给了我爸爸。
还没等我发问,米珍先对我的水果茶发表了好评:“真的超级好喝。比凉茶好喝的多。”最后还不忘阴森森地讽刺我刚才要做凉茶的决定。
“那时我没煮好。”我反驳了一句,“其实,如果再把水果茶晾凉一些会,把冰糖换成蜂蜜的话会更好喝。”我放下杯子,给米珍做建议。
米珍点了点头,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热茶,被烫得直吐舌头“我没有否认过苏白昌手里的项链是假的,但是你老爸手里的项链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