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镜点头。
既是在同家医院,作为好友,显然程北亭也知道她最近的麻烦事,沉默片刻,道,“放平心态吧。”
“啧。”白浅镜敷衍起身,“你忙,我上去了。”
“回十二楼?”程北亭惊讶。
“嗯。”少女懒洋洋摆手。
碎花瓶总要回去收拾,还等着那位大爷主动么?那画面……想想挺怪的。
程北亭也跟着起身,“这事不能全怪你。”
“我知道。”白浅镜笑了,“图个良心上过得去,那人也挺可怜的。”
那人昏迷时联系不到家人,醒来也不说自己是谁,医生说怕是伤了脑子。
换了别人早就撂挑子了,她也不是慈善家。
不过一码是一码,人,她毕竟撞了人。
放着不管,真死了,她怕是会寝食难安。
……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回到12楼病房,望着眼前被扔进垃圾桶、显然动也没动一口的早餐,白浅镜的心头火噌地一下暴涨。
“不合您胃口?”她铁青着脸开口。
病床上端坐的男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他大爷就是不吃这些“玩意”。
白浅镜也沉默下来。
良久,她呼出一口郁气,面无表情地清理花瓶碎片,同时将那束花看也不看地扔进垃圾桶,接着抱着垃圾走出病房。
她好一会才回来,进病房便拖了把椅子坐下,面无表情道,“医生说您的恢复力惊人,伤势已经好转许多,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出院。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也不是办法,您先前说的那些我没听过,也弄不到,如果您坚持不吃饭,我会让医生继续给您打营养针。”
话音落,对面人终于抬起头。
“营养针?”
“没错。”白浅镜面不改色,“挂点滴,像之前那样。”
男人眉心蹙起,显然是想到了先前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就算您怕扎针,”少女抿了抿唇,“镇定剂也不能一直用,伤脑子。”
毕竟你已经……
“……”
怕扎针?
她说自己?
男人几乎要气笑,“本君会怕?!”
“难道不是?”白浅镜歪头,对于【本君】这个称呼,她选择性忽略,“那为什么医生告诉我,每次扎针您都……脾气不好?”
“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当着本君的面对本君动手动脚?”男人眯眼。
“哦。”白浅镜靠上椅背,“说来说去还是怕。”
男人顿时怒,白浅镜吃一堑长一智,还没等他抬手,整个人就倏地跑到了病房的另一个角落,“先生,君子动口不动手!”
对方死死瞪着她。
白浅镜尽管心里不爽,却也因对方气势太过惊人而越发往后缩,“那您是吃饭还是挂营养针?当然您拒绝进食我也没立场说什么,但我救都救了……”
钱不能白花啊。
“你敢。”男人面无表情。
“我不敢。”迅速认怂。
“……”
一口气憋在胸腔,男人胸膛急速起伏了几下,瞪着已经退到门口满是戒备的少女,终究还是压下了情绪。
“过来。”他冷冷开口。
白浅镜踟蹰着没动。
“想让本君吃那些垃圾,就过来。”
“……”
那不是垃圾,你妹。
不情不愿地挪了两步,白浅镜开口,“您说。”
方才还敢板着脸教训人,现在怕了?男人深深看她一眼,重新靠坐回床头,沙哑的声音透着股萧条般的平静,“本君知你心中所想,你想本君早些离开,你就能早日解脱。”
白浅镜微讶抬头,这也不傻啊。
再是迟钝的人,经过了这几日,也该明白现如今的处境。望着眼前这个娇娇弱弱、仿佛他两指头都能捏死的少女,男人沉默片刻,开口,“本君名无夜。”
“什么?”白浅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愣两秒,才意识到对方竟在介绍自己。
“……口天吴?”
无夜眸光轻飘飘一睨,有些不耐烦,“昼无明,夜无暗,无夜。”
“哦。”白浅镜讪讪,“我叫白浅镜。”
白浅镜……
无夜反复咀嚼了几遍这名字,很快将心底的一丝怪异抛开,“此乃何地?”
“市第一医院。”白浅镜速答。
无夜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又咽回去。
白浅镜等了一会不见他再问,便道,“无夜先生,能联系到你家人么?”
无夜沉默不语。
“您家在哪儿?”
“……”
“那您的身份证、□□,其他东西呢?”
“……”
一问三不答,白浅镜磨牙,“您知道自己是谁么?”
“知。”无夜终于应声。
他望着窗外,目光悠远而漫长,“本君只记得,本君乃魔界统帅。”
白浅镜:“……”
病房里一片死寂。良久,少女木然转身摸出手机,拨通了楼下程北亭的电话。
“喂,北亭,我好像救了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