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罗二娘就让那几名胡商先在常乐县这边的羊绒作坊看好货物, 下好订单, 再把货款给付了, 然后罗二娘就给他们各自开具了一张订单明细, 一张收款证明, 最后再按订单数量给玻璃珠。
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交易,罗二娘最终还是安排了一名管事一名护卫, 与这些胡商同去凉州城。
顺便再给凉州城那边的羊绒作坊带了一份各色玻璃珠样品过去,写明了每一个颜色的玻璃珠所代表的货物数量。
“你可写明了在何处提货?”这一日二娘又来县衙这边,罗用如此问她。
“自然是要写上。”二娘答道。
这在不同的地方提货, 价钱出入可大了去了,同样的货物, 在凉州城那边明显就要比常乐县这边卖得贵, 若是运去长安城等地, 那价钱就更贵了。
那些商贾们付了多少价钱, 便要让他们在哪里提货, 如若不然,她们的羊绒作坊一个不小心便要亏了本去。
“那你还得留意凉州城那边的库存。”罗用又提醒道。
“你且安心吧,我心里有数。”二娘笑道。
那朔州赵氏在敦煌便有商铺, 他们家人在敦煌与凉州城之间常来常往的,家中又有子弟在常乐书院读书, 托他寄信, 比走驿站还要更加安全快捷几分。
“听闻这两日城中来了不少高昌商贾。”坐下之后, 罗二娘对罗用说道。
“也就十几个人。”这事罗用也是清楚的:“乔俊林昨日便已不去书院, 改上酒坊那边去了。”
“不知后面还有没有了?”罗二娘道。
“一时应也不会多,待他们这一拨人回到高昌国以后,赶在入冬之前,约莫还能再来一些。”眼下这个年代消息很难流通,高昌国那边的商贾不了解他们常乐县这边的情况,这千里迢迢的,很多高昌商贾这时候大约都还在观望之中。
“待那高昌商贾来得多了,你便也不得闲了,这两日还想吃甚,尽管与我说来。”二娘问他。
“饺子。”罗用当即便说了:“我好些时候都没正经吃过饺子了。”
“不过就是一顿饺子,那有何难,明日我便与你包来。”二娘笑道。
结果罗用这顿饺子还未吃上,县尉郭凤来便先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原因是郭凤来他们这几日收税的一个村子,有几户人家闹事,不肯好好纳税,还想当不课户。郭凤来让里正村正帮忙协调,结果竟是不管用,一通折腾下来,郭县尉这火气一上来,就把带头闹事的人给抓回来了。
“……都是一群刁民,简直愚不可及,就他家那样的情况,如何能被评为不课户……”
郭凤来这两日忙收税,工作繁重压力又大,这会儿被这件事一搅和,火气上来了便不肯轻易消下去。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罗县令往自己嘴里扔了一个开口笑,一边嚼着,一边慢悠悠问了一句。
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那县衙大牢夜里可冻得很。
刚刚那人他也看到了,皮肤黝黑身材健硕,手脚皆是十分粗糙,一看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他们常乐县总共才一千二百多个编户,像这样的壮劳力,那可是冻坏一个少一个。
“不知县令可是觉得郭某行事猛撞?”郭凤来问罗用道。
“那倒没有。”罗用说道:“只是此人虽然带头闹事,却未必就是这件事的主谋。”
出头的椽子先烂,聪明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聪明人遇到这种情况,往往都会教唆别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自己就跟在后面捡便宜。
郭凤来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家伙既然敢跳出来与自己叫板,那郭凤来不抓他还能抓谁。
“依县令之见?”郭凤来问道。
“叫他得些教训便放了吧。”不放难道还要留着过年。
“这……”郭凤来有些为难,他今日大动干戈把人抓回来,若是轻轻又给放了回去,那显得他这个县尉多么没有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