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昔顿了顿,道:“老先生所言不错。”
老大夫打量他蒙着布条的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转身朝车内道:“夫人这里既有好大夫,老朽便不多留了,还得回去向王爷复命。”
陶夫人忙吩咐侍从道:“好生送大夫回去。”
那老大夫便随两个护卫往前面颐王的车队走,经过林朝身边时,看了看他,露出一个笑,随即走开了。
赵昔和林朝重新回到车上,星文问道:“怎么样?那人可有为难小赵先生?”
赵昔道:“为难倒不至于。不过我有些奇怪。”
林朝道:“如何?”
赵昔道:“那老大夫方才和我说,药中再加两分麻黄,病好得更快。麻黄是霸道之药,像医治陶夫人这样的弱女子,或是富贵人家出身,自小养尊处优的人,若加重麻黄药量,病虽然能好,但必会损伤身体,恢复的过程也会十分难受。这老大夫既然跟着颐王,王爷之躯不比粗糙的江湖人,怎么还肯下重药呢?”
星文道:“说不定人家的本事本就不是拿来救人的。当初温王叛变,不就是被发现在王府里毒发身亡嘛……”他是心直嘴快,被月影拿剑柄狠狠捅了两下,可惜话已出口。
赵昔笑道:“也罢,我们是江湖人,还是少言朝政的好。”
此时车队又缓缓启程。月影道:“星文嘴上没把门的,先生勿怪。先生和公子好生歇息,我等在外面听命。”说着放下车帘,一个驾车,一个骑马,车又走动起来。
林朝开口道:“这几天赶路不便,疏通经脉之事也停了,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他这样关怀备至,赵昔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总能感觉到,林朝和他说的话越来越多,语气也离对外人的冷漠疏离越来越远。
可是迄今为止,他连林朝的具体身份都不知道。
赵昔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到了京城,你我就要分开走了。”
过了许久,林朝才回了个“嗯”字。
赵昔道:“自戏苍山起,这一路多承林兄照拂。我知道林兄是讲究信义之人,但我也的确不记得受伤前的过往了。”
星文在前面驾车,支棱起耳朵听车内人说话,心里暗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林朝道:“若记不起来,也不必勉强。”
赵昔笑了笑道:“所以从前是恩是怨,如今都大可一笔勾销了。我看得出来林兄不是耽于小节的人,实在不必再让我拖着你了。”
“……”
他等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回话,赵昔心内低低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了。
四天后,车队如期到达京城,那厢陶夫人mǔ_zǐ向颐王谢恩辞别,这边赵昔和林朝也要分道扬镳。
“我让星文月影送你到你师兄的地方。若你师兄还未到,就让他两人替你安排住处。”
“好。”赵昔拱手道:“今日一别,林兄也要保重自己。”
林朝却忽然抓住他一只手,将一枚锦囊放在他手里。
赵昔疑道:“这是什么?”手掌收拢,锦囊内仿佛是一枚环,却有一处缺了口,缺口处参差不平。
“信物。”林朝语调沉沉,“你拿着它,若有事,就到京城北街上一家同和客栈里找人,我必会给你回信。”
赵昔摸着那枚环,心头忽然涌起莫名的滋味,点点头道:“好。”
待要抽回手,却察觉到这人的力道有一丝挽留。心里的疑云更大了:他和林朝之间,到底曾有过什么?
他将手抽回,警告自己不要再在多余的问题上纠结,转身上马,星文月影双双在他身后,骑马跟随。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入城的人马中是,林朝仍然静静伫立,直到身后有人踱步而来。
林朝转身,是那老大夫。
老头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躬身道:“宋盟主,颐王殿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