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苗大爷那双长目,朱润月心口评评重击。
他的眼神清楚道出,对于她的“擅自开窗且还探身张望”之举十分不满。
她一时间还真被瞪得有些心虚,但想想,自己并无做错,心性一起也不肯示弱,鼓着双腮强迫自己绝对不能先挪开眼。
她晓得这举动颇可笑,挺意气之争,只是一思及他认定她家医馆得去大笔诊金,她心里就……欸,虽说确实是她损了“凤宝庄”珍贵的样版云锦带、毁了他费心求得的祝寿礼,然事关“崇华医馆”和爹的名誉,她实也难心平气和。
“朱润月!”
底下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吼,拉回她浮荡的思绪。
苗大爷厉瞪她的表情瞬间转为惊怒,他手中大弓再次拉满,长箭指向她……她斜后方!
有人从另一扇大窗摸上二楼!
朱润月随即矮身,堪堪躲过恶徒的擒抱,苗淬元的飞箭同时射至。
那人诅咒了声,退得颇狼狈。
朱润月抬眼去看,那支箭稳稳钉在柱上,亦在那人额上拖出一道长长血痕。
外头木梯随即响起无数脚步声,急着往二楼冲。
恶匪更急了,满脸鲜血都不及擦,只想先抓住她当挡箭牌。
头疼的是,摆设都固定住,她想朝恶徒丢椅子、掷凳子拖延时机,还真没个物件让她砸,除了她的宝贝小医箱。
“朱润月!”底下那声叫喊直钻她心窝。
苗大爷此时喊她,是要她怎么回应?难不成要她扑去窗边朝他招手……啊!是了,鱼群绕着诱饵转啊!
她可以是饵!
这一次,她将窗板大大推开,匪徒朝她伸手时,她仅僵着身子并未躲开。
肘腋之间诸事乍起——
有人冲进。
有箭射至。
匪徒中箭哀号。
她被对方暴起的疯劲猛地一推,脚下踉跄。
她自然是要叫!怎可能不惊叫?
因为栽跟头栽出大窗外,人直直往底下摔了!
“朱润月!”
她看到苗淬元惊愕的表情,看到他抛开长弓朝她展袖。
她脑中一片空白,人已重重地坠进他怀里。
然而老天爷仿佛还没玩够,她是被抱住了,但抱住她的苗大爷八成被撞得太用力,换他脚下不稳,本能地往后急退欲要卸劲。
“姑娘!哇啊!大爷啊——”
她听到老金惊呼,尚未弄清发生何事,人又被抛飞。
她被老金手中的长棍当空一挑,这才头上脚下攀住船舷站妥了,而那个接住她之后又及时将她抛飞的男人……
砰——
一声大响,水花溅得老高。
苗大爷被她撞得落了湖!
万幸!
苗淬元虽坠进湖里,呼吸吐纳间,已靠自个儿泅出水面。
苗家人手抛下绳梯和长索,很快地将年轻主爷重新拉上舫船。
之后乌篷船队轻易攻破板船筑起的防御,苗淬元这边的援手一至,渐明朗的战况更是呈现一面倒的态势。
此刻已是中夜,月华上天顶,乱事甫定的湖面上,六艘损毁严重的板船被捆作一串,打算全数拖回边上。
落网的湖匪四肢遭绑缚后,被分作几批带上乌篷船。
自苗家大爷落湖,到全身湿淋淋回到船上后,人就一直待在舫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