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贵姐儿并不是真的长得多丑,反而是五官出奇的精致,只是面色蜡黄,瘦骨嶙峋,和顾府个个相貌出众的其他兄弟姐妹一比,可不就是丑八怪一个。
不过,果然根本没人在意她是否一夜未归,应该说,根本没人发现,她昨晚要是死在那偏僻的路边,估计也要等尸体被发现,她院子里的人才会察觉她失踪了吧。
她昨天从清早去请安到晚上受完罚回来,一直米粒未进,三个下人却没人理她,她只好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却意外听到一个晴天霹雳——接她回来,是要给她说亲,说给一个残暴的傻子,以换父亲去京城任职的前程,很划算的一桩买卖,全府上下自然全都意动,可用老夫人的话说就是“顾府的娇娇哪个不是出类拔萃,哪个我也舍不得”,于是,就有了接她回来一事......她乍听到这个事实,一时难以接受,结果慌不择路跑到了那条偏僻的小道,哭到不能自已时,她只感觉心痛的无法呼吸,后来她就真的窒息地晕过去了,再醒来就在那个耳房了,看来,是四哥哥救了她。
贵姐儿一直呆坐到夜幕降临,从庄子上的艰辛到回来后的坎坷,一点一滴在她脑海中一一显现,就连那些奇怪的梦境也没落下,她不禁感慨自己真是命途多舛,亲人有却等于无,再想到要嫁给傻子的事,更是恨老天不公!
贵姐儿从掏出一个荷包,是一个极其精致的荷包,上面虽然只绣了一朵小小的兰花,却一看就知道绣技不凡,针脚细密,整个儿说不出的别致秀雅,如果是有见识的人就会发现,这是京城都难得一见的特殊云锦,也就京城几个高官大户人家里有这种昂贵的布料,上面的绣线更是有价无市的贡品凤羽金丝线,这是贵姐儿在路上拾的,还被冯妈妈她们耻笑眼皮子浅,丢顾府的脸,贵姐儿却怎么也舍不得扔,她抚着上面的兰花,喃喃着:“这么精致,你的主人肯定是个无忧无虑的贵族大小姐吧,哪像我这个被老天抛弃的可怜人......”
贵姐儿却不知道,人生百态世事无常,不同的因结不同的果。她无人护佑,受尽欺辱,自然是令人可怜可叹;但也有人备受娇宠,却也不见得可以高枕无忧,一帆风顺,反而也可能因此招来祸事,比如,她那荷包的主人。
临州郭府。
处处灯火通明,灯光透过镂空的窗棂投下依稀可见的斑驳影子,与顾府处处彰显身份和富庶的浮于物上的富丽堂皇不一样,郭府处处透露出的是百年世家的底蕴,古朴而沉重,这朵历史悠久的世家之花虽然渐渐凋零,却依然高贵美丽。
郭大夫人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年轻女子,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满意,越看越觉得就该是自己家的儿媳妇!郭大夫人亲热地牵着眼前笑吟吟女子的纤纤玉手,笑问道:“媛媛,你到临州也有一些时日了,不知饭食可习惯?下人可称心?还有什么需要,可一定要告诉姑母。”
“姑母~~!您都问好多遍了,我在您这比在京城还悠闲自在呢,说是来为祖母祈福呢,其实来这享福来了!”女子掩着嘴娇笑道。
“所谓心诚则灵,媛媛从京城迢迢千里亲自到太虚观接连祈福三回,如此虔心,就是再苛刻的观音菩萨也要被你感动喽!”郭大夫人笑着打趣道,太虚观是普天之下最有名望的道观,每逢十五人满为患,前去求签的人趋之若鹜。
姑侄俩正说得热闹,丫鬟来报五少爷来请安了,李淑媛带着贴身丫鬟起身避到屏风后。
一少年郎阔步走了进来,颇有几分俊朗之姿,躬身道:“孩儿给母亲请安!”眼睛却瞟向屏风后,隐约可见屏风后面曼妙的身姿。
“你这泼皮猴儿~,这时辰还过来请安,可用过膳了?”郭大夫人满目慈爱地看着自己儿子。
“孩儿用过了!”少年郎眼神火热,再次瞟向屏风,直接开门见山,“听闻表妹不日就要回京城了,孩儿给表妹备了点礼物。”少年郎说着掏出一细长匣子,上好的黄花梨木上雕刻着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栩栩如生,单看匣子就知道此物非凡。
“这,这...这不是,这不是...”郭大夫人腾地站起来,顾不上失态,抢过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果然是一只步摇,簪身是一只赤金凤凰,纹理清晰而平滑,顶端镶嵌一颗拇指大小圆润光泽的珍珠,是前朝贡品南珠,南珠而下,缀着细碎的翡翠垂珠,这...这是前朝御赐之物!
是郭家传给未来当家媳妇的定亲信物!
屏风后的李淑媛看着姑母失态的样子有些好奇,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