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候口不择言。
平日里他从来没对妻子这样大呼小叫过,那有失他儒雅的风度。虽然倒是常常对程明宇发脾气,但那是教子,与他的风度无关,但也甚少对程明宇这样疾言厉色过。
在定远候的观念里,风流可以,那是风雅的一部分,但关键你别风流债啊,做了不认这种事情简直可以称作下流了,这种事怎么能发生在重情重义的定远候府呢?
程明宇听了父亲的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脖子——咬得可真狠,手指现在又青又紫又肿的;真下得去手,脖子上的抓痕现在火辣辣的。
被踹的被掐的明明是他好不好,真是枉费他还好心看她死了没有。
还有,他明明没有把她吃干抹净什么的,为何父亲说的这样笃定?
白氏也听出了一些音来。
“候爷!”她拨高了声音,“你先消消气,晚晴还在这里站着呢。再说你这样又是打又是骂的,事情就会弄清楚了吗?让孩子们先下去,我们好好说道说道吧!”
说着也不管定远候同意不同意,就对风晚晴和程明宇说道:“你们两个孩子先下去吧。”
程明宇面无表情的退了下去,风晚晴则满脸担忧,不过还是听话的退下了。
定远候没有阻止,他也觉得有些话不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只是冲程明宇的背影吼道:“你给我回屋好好反省反省去!”
白氏却转身重新坐到炕边,端起茶来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
“听候爷这意思,是要把那个龌龊女人给娶进门了?”她说道。
定远候皱眉,妻子怎么这样称呼苏娘?想来是被件事给气糊涂了,他没有反驳,只是说道:“苏娘跟宇哥儿本来就是未婚夫妻,现在又出了这种事,自然是早日完婚为好。”
“宇哥儿今年整整二十有四了,别人家的儿子在他这个年纪,孩子早就会叫爹了,我们宇哥儿倒好,屋子里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我是母亲,比任何人都都想看着他成亲,比任何人着急抱孙子。可是候爷,”
白氏略微提高了声音:“候府虽比不得那些大家族,家世渊源书香传世,但怎么说也是太祖皇帝封了爵的,怎么能让如此品行有亏的女子进候府的门呢?宇哥儿这才回来几天,就胆大包天跑去勾引,要不是宇哥这两三年不在家,不知道还会做出多少丢人现眼的事情来呢。”
“这怎么能说苏娘品行有亏呢?”定远候有些急,“这孩子在我们眼皮底下三年多,她是什么性子我们应该很清楚了。乖巧又温顺,有时候善良得甚至可以说是胆小,出身虽然差点,但也是读书识字守礼懂道理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被宇哥儿欺负了就要去跳湖的。”
白氏一时语塞。
是啊,只有那贞烈之人才会做出这样过激的行为的。
定远候已接着说道:“苏娘和宇哥儿的婚事,是父亲定下来的,我们怎么也得遵从父亲的遗命吧。再说,苏娘那孩子对宇哥儿的心意,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她担心宇哥儿身体,给他送点醒酒汤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嘛,有媳妇这样关心我们儿子,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白氏却茅塞顿开:“既然那林苏娘钟情与宇哥儿,又有婚在,跟宇哥儿就算真有点什么,就是觉得委屈,也用不着投湖吧?再说,宇哥儿都说了,他什么也没做,他们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那林苏娘不可告人的心思被宇哥儿识破了,这才觉得没脸活在这世上的。”说着又端起茶啜了一口。
“什么叫什么事也没有发…”定远候吼道,想到这证据确凿的事儿子却矢口否认就气不打一处来,话没说完却被白氏‘咚’的一声重重放下茶盅给打断了。
“候爷是至淳至孝之人,自然老候爷说什么就听什么。”白氏慢条斯理说道:“可候爷可曾仔细想过,老候爷是真的想要结这门亲吗?”
“你什么意思?”定远候瞪大了眼,不明白一向明事理识大体的妻子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父亲临终前,可是要我发誓要好好照顾苏娘的,务必要让她这辈子有依有靠生活的平安顺遂。父亲如果没有这份心,怎么会如此郑重的交待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