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轲在越军大营中还没坐热乎,早上刚刚到,到了这傍晚时分又要舟车劳顿。
他本来在自己的帐中正仔细研究这骨片呢,这汪敷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就闯了进来,先向孟轲告了个饶,说要延请孟轲去越地做客。说完也不容他推辞,直接地让人动手帮忙收拾行李,就这样半请半架地,就把孟轲送上了车。
“上大夫,在下还没有跟越王辞别,就匆忙离去,于礼不合啊。”
孟轲坐在马车上,向前头的汪敷喊话,这马车行的较快,道路又崎岖不平,颠得他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研究。
那汪敷笑呵呵地回头答道:“先生无须担心,老夫已经和越王禀告过了,如今事急从权,只能委屈先生了。”
“冒昧问一句,究竟有何事如此紧急,而且在下区区一儒生,只怕未必能够帮得上大夫。”
“帮得上,当然帮得上!先生莫要谦虚。之后老夫再向先生分说,还请先生先忍耐一下。”
“驾!”
此时正好到了一处平地,南方多丘陵,难得有平整的地方可以容许马车快速行进。所以汪敷命令马车再次加速,要赶在天黑之前到达理想的宿营之地。
孟轲是在是被颠地没有办法,只能牢牢抱紧马车,免得自己一时不慎被颠下去。
他无意中看向旁边,只见树林中有数道影子闪过,原本以为这是林中的猿猴,行动如此矫健也说得过去。
但再一细想,不对!如果大群猿猴在这里居住,不能至今都没有见到一只,更何况猿猴善啼,自己可没有听到任何一声猿啼!
是人!有人在暗中跟踪!
孟轲不动声色,偷偷地留了个心眼。
这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
这越国的水,真的是深不可测,究竟有何隐秘?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临近水源的开阔地,可以容纳众人撘营。
那汪录命令底下的人迅速撘营取水,生火造饭。
看得出来这些汪敷的亲兵平常训练有素,做事干净利落,没过多久就已经完成了营地的布置。
天幕下垂,繁星满天,卫兵们在四处警卫,只剩下汪敷与孟轲在篝火旁边围坐着,勉强吃些干粮野味。
今晚微风习习,吹得那火焰一颤一颤,照在汪敷略显肥胖的脸上忽明忽暗,显得分外严肃静谧,只有柴火燃烧的“劈啪”声,在此时显得格外脆响。
汪敷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一个人脸大小的面具,这面具看似是木质,上面的人脸图案大眼阔鼻,口吐獠牙,面纹三彩,毛发茂密。
只见那汪敷双手捧着这面具,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但声音微弱难以听清。
不过一会,汪敷就放下这面具,转头看到孟轲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点头微笑道:“让先生见笑了,一点蛮夷之地的小把戏。这南方不比北方,多虫豸蛇蚁,如果不用点小方法,恐怕今晚大家都睡不踏实。”
这面具看来不像是简单的小道具,可能是南方越人的一种信仰或者术法。儒家最为反对的就是yín祀,只是这南方之地礼乐不行,倒也不能强求什么。
“不知道现在,大夫能否实言相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却非要孟轲前去不可?”
汪敷点点头,收起之前的笑模样,突然严肃道:“先生,不知道您怎么看大禹?”
孟轲不假思索:“大禹治水,天下人荫其恩德,自然是圣人。”
“那先生知道,我族先祖防风氏,又是何等之人?”
防风氏?孟轲沉吟许久,这防风氏相传也是南方部落的首领,听说曾经协助大禹治水,立下极大功劳。之后又协助大禹平治天下,修订律法。按理来说,这防风氏也应当是一代贤人,可是最后却被大禹斩杀。原因是大禹于会稽会盟诸侯,防风氏后至,大禹因其不敬,所以杀之以告诫天下诸侯。
“防风氏,也是一代贤良,可惜晚节不保。”
孟轲也只能这么说,还算是公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