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是重囚牢房,大铁门足足有几寸厚,常悟解开铁门上的铁索,大力拉开门。一股带着陈年血腥和恶臭的味道,差点将他掀翻在地。
虽然恶臭扑鼻,卫小歌却仿佛没闻到似的,实在是心中过于忐忑。刚走进门,身后的僧人便立刻将门给合上,随即又听到铁链锁门之声,她顿时有一种成为阶下囚的错觉,仿佛往后一辈子就得在这里度过了。
囚牢的墙壁上,挂着一盏暗幽幽的油灯。
昏暗的灯光下,山洞的正中间卧着一具血糊糊的身体。卫小歌略略走近了些,便发现虎王的手脚都被铁链子捆住,脖子上套着一条细细的黑索,却是绑得很紧,陷进肉中。
满脸满头的干血,虎王睁着一双和虎娃有点相似的圆眼睛,盯着缓缓走来的卫小歌。他万万没料到,新夫人竟然回来了,并没有与虎儿一起远走高飞。
本来还以为夫人与和尚们有勾结,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不然刚才那两个和尚为何不让她进来。
“大王,我带孩子来看你。”卫小歌站在几尺外轻轻说道。
“抱近些让本王瞧瞧。”
卫小歌走近了两步,蹲下身子,将虎娃娃凑近了些让他瞧。
见孩子还在啼哭,大颗大颗眼泪不断涌出,虎王顿时心酸。
他百感交集,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金山寺的和尚竟然放了他一马。只是总觉得其中有些古怪,不晓得这些僧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只要留得一命,将来必有翻身之日。
到时候,再重振旗鼓,杀个天昏地暗。
至于眼前的这名还没到手的新夫人,虽然她一心想逃走,却是舍了命也护住了儿子,将来必定得再寻回来。
大约是被血腥气和臭味熏到,再怎么哄,虎娃也止不住哭。虎王忙道:“夫人,你给他唱首歌,他就不哭了。”
还唱?卫小歌简直想哭,那首《小苹果》都快给她唱成烂苹果了,牛顿来了都不认得树上掉下来的是什么。
她笑了笑,“兴许是累了,虎儿今天四处奔波,还不曾好好睡一觉。”
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一块兽皮,虽然污秽难闻,瞧着倒还软和。
她便将虎娃娃放在兽皮上,轻轻拍了几下,唱了几句烂苹果的歌。也许是韵律很合口味,虎娃娃立刻止住眼泪,咯咯笑了两声。
怕外头的两个僧人来打扰,卫小歌见时机差不多了,抛下虎娃娃让他自得其乐,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虎王的身边。
“大王,我曾经听过一首俚歌,却是与虎有关,唱给大王听可使得,可千万不要动怒。”不等虎王答应,她便唱了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虎王膛目结舌,怒火有些升腾,这是在讥讽本王受伤了么,缺耳朵少尾巴。
“胡言乱语,什么歌,不许再唱。”
卫小歌笑了笑,不再唱下去,“因觉得大王和虎儿是两位威风凛凛的老虎,所以便想了起来。只是那村中老人不晓得大王威仪,想必是胡乱编的。此次前来,妾身担心虎儿瞧不见爹爹,因此想求大王给个念想。”
原来如此,虎王顿时释然,“我先前听到,你是想要些虎毛,给孩儿编个手环。”
“正是!”
“想法甚好,夫人果然有爱心,孩儿交给你本王就放心了。”
卫小歌伏下身子,略微撩起裙子,从罗袜中取出一柄有小又薄的匕首,然后很坦然地递过去。这是蝴蝶刃,最多能用来自杀,以此杀虎王纯属天方夜谭。
虎王看来卫小歌一眼,然后摇摇头,“我手脚折断,皆被困住,哪里还能动,想要挣脱不容易。你来吧!胸口的毛发被犀牛王那个蠢货烧得太多,背上却还完好。”
说罢,他便坐了起来,将背脊露出。
匕首很短,只有三寸来长,虎王全然不觉得卫小歌可能会使坏。就算捅他一下,这新夫人一身的伤,修为又差,能扎进皮子都难。便是扎进去了,也伤不到要害。
权且当是试探,看她是否有恶意。
绕到虎王的身后,卫小歌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住呼吸。这头虎妖还真托大,直接将背卖给她了。还以为要花些心机,再扯两句话才能绕到后方。
一只手摸着毛发如钢针似的虎背,另外一只手却是摸向腿上绑着的“枕梦”。
“这里还真黑,瞧不真切。妾身失礼了,大王勿要怪罪。”
“本王许你的。”
真气已经灌注双手经脉,“锵”地一声,寒刀出鞘,卫小歌双手握住,对着虎王的粗大的脖子便猛地斩下去。
迫人的杀意和寒气透骨而来,虎王猛地扑倒在地。
风驰电掣的一刀,却只是在空中划过一道蓝汪汪的弧线,落空了。
虎王的脖子近在眼前,卫小歌来不及多想,立刻举起刀来,第二刀急忙再次劈落。
也就是一息的功夫,已失了时机,虎王早反应过来,虽然身子并未起身,扭身一掌忽地挥过去。却因为手臂被犀牛王踏折,呈弯曲状,已经弹出的爪子没能挡住刀,却叫那一刀活生生砍在胳膊上。
只听铿锵一声,刀仿佛砍在铁上,原来是砍到虎王的骨头。没砍断虎王的胳膊,卫小歌自己的手臂却是一阵阵颤抖,被震得几乎握不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