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自然也难提,只得回来。因昨日见了楚敬连,叫他到外书房等着,故此吃了饭,又进来,到陈母那边仪门外绮散斋书房里来。只见茗烟在那里掏小雀儿呢。陈芸在他身后,把脚一跺,道:“茗烟小猴儿又淘气了!”茗烟回头,见是陈芸,便笑道:“何苦二爷唬我们这么一跳。”因又笑说:“我不叫茗烟了,我们宝二爷嫌‘烟’字不好,改了叫‘焙茗’了。二爷明儿只叫我焙茗罢。”陈芸点头笑着同进书房,便坐下问:“宝二爷下来了没有?”焙茗道:“今日总没下来。二爷说什么,我替你探探去。”说着,便出去了。
这里陈芸便看字画古玩。有一顿饭的工夫,还不见来。再看看要找别的小子,都玩去了。正在烦闷,只听门前娇音嫩语的叫了一声“哥哥呀”。陈芸往外瞧时,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生的倒甚齐整,两只眼儿水水灵灵的,见了陈芸,抽身要躲,恰值焙茗走来,见那丫头在门前,便说道:“好,好,正抓不着个信儿呢!”陈芸见了焙茗,也就赶出来,问:“怎么样?”焙茗道:“等了半日,也没个人过。这就是宝二爷屋里的。”因说道:“好姑娘,你带个信儿,就说廊上二爷来了。”那丫头听见,方知是本家的爷们,便不似从前那等回避,下死眼把陈芸钉了两眼。听那陈芸说道:“什么‘廊上’‘廊下’的,你只说芸儿就是了。”半晌,那丫头似笑不笑的说道:“依我说,二爷且请回去,明日再来。今儿晚上得空儿,我替回罢。”焙茗道:“这是怎么说?”那丫头道:“他今儿也没睡中觉,自然吃的晚饭早,晚上又不下来,难道只是叫二爷这里等着挨饿不成?不如家去,明儿来是正经。就便回来有人带信儿,也不过嘴里答应着罢咧。”陈芸听这丫头的话简便俏丽,待要问他的名字,因是楚敬连屋里的,又不便问,只得说道:“这话倒是。我明日再来。”说着,便往外去了。焙茗道:“我倒茶去。二爷喝了茶再去。”陈芸一面走,一面回头说:“不用,我还有事呢。”口里说话,眼睛瞧那丫头还站在那里呢。
那陈芸一径回来。至次日,来至大门前,可巧遇见诸葛清怡往那边去请安,才上了车,见陈芸过来,便命人叫住,隔着窗子笑道:“芸儿,你竟有胆子在我跟前弄鬼!怪道你送东西给我,原来你有事求我。昨儿你叔叔才告诉我,说你求他。”陈芸笑道:“求叔叔的事,婶娘别提,我这里正后悔呢。早知这样,我一起头儿就求婶娘,这会子早完了,谁承望叔叔竟不能的!”诸葛清怡笑道:“哦!你那边没成儿,昨儿又来找我了?”陈芸道:“婶娘辜负了我的孝心。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要有这个意思,昨儿还不求婶娘吗?如今婶娘既知道了,我倒要把叔叔搁开,少不得求婶娘,好歹疼我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