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任务快要顺利完成时,偏偏在最后一个“红点”出了差错。
季安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不妥。
那具焦黑的﹑被炸毁了半个头颅和下半身的尸体,在黑夜之中和其余七具尸体放在一起对比,就好比一颗颗被烤焦的地瓜放在一起,看上去都是乌黑乌黑的,谁知道那是红薯还是紫薯呢?
季安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被尸体身上的铃铛迷惑了,正想把最后一具尸体也放到藤网中时,口水兵却一把拍开了季安的手,微蹲着凑近那具尸体。
季安看见口水兵的身体比起湿着身子上岸时抖得还要利害,就像连灵魂也得了病一样。
过一会儿,口水兵忽然像失去了力气一样,从微蹲变成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就剩下一个小时,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季安拍了拍口水兵的肩膀提醒道。
其实训练营的灯火已遥遥可见,一个小时走完剩下的路程是绰绰有余,只是口水兵的状态实在太不对劲,使季安不得不忧心起来。
口水兵转头望向季安,他的脸孔已经苍白得亳无血色,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源源不绝地夺眶而出。
口水兵此刻的表情是那种死别时才会出现的碎心又碎心的哀痛,又带着惊惶;如果是与久病的人的死别,大多不会现出这种表情,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唯有面对突如其来的死别的人,才会流露出这种无措的伤悲。
季安想自己在停尸间看见死去的颜木和封婷时,脸上大概也是这种神情。
季安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拿着手电筒照向那只剩半个头颅,然后又使劲地擦拭着那混着血迹的焦黑的脸,想要把这张被炸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孔看清楚......
口水兵却绝望地说:“不用擦了,我很确定他就是闷蛋。”
就凭口水兵和闷蛋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敢说闷蛋就是化了灰被埋在地底,他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闷蛋。
如果这具尸体是闷蛋,而不是俘虏,那么为什么尸体的颈部会系着一个铃铛?
颈部......季安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那个因他而死的俘虏在小白狼出现前,被他划破了咽喉而命悬一线时,那个人的颈上分明是没有任何东西的,要不然也不会受此重击。
可是,在他被那个俘虏第一次偷袭前,他分明听见了铃铛的响声。那就是说,他听见那个声音时,其实是俘虏正在摆脱颈上的铃铛。
那些俘虏是可以找到方法脱下铃铛的!
所以,那个俘虏才会主动攻击他,而不是选择躲起来,俘虏的目的是让他成为替死鬼。
忽然季安的脑海中跳出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有没有可能,他们运了一路的七具尸体其实都不是俘虏,而是他们的同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