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启安到急诊室门口时见到了这样一幅情形,韩初雨侧身贴着急诊室大门往里看,妹妹启宁披散着头发坐在长椅上,脸上的妆早已花得不成样子,一看就知道她曾哭过。
“小念呢?她怎样了?”
听到哥哥的声音,凌启宁“嚯”的站起来扑进哥哥怀里失声大哭。
凌启安像小时候一样拍着妹妹的后背安慰她,同时询问的目光看向韩初雨。
“你还有脸哭!?”韩初雨一步步走过来,高跟鞋的哒哒声显得特别突兀。
“凌启宁,你抢了倾念的男朋友还要撞死她,你这个女人真是蛇蝎心肠,倾念有哪里对不起你?即使是那天你拉着黎业尊对倾念说你是回来跟黎业尊结婚的,倾念也什么都没说,她再伤心难过也都是躲起来一个人哭,何曾伤害过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要撞死倾念,没有没有没有,你胡说!”凌启宁的脸埋在哥哥胸前,右手不住的摆动,恐惧的喊着。
凌启安不想听她们两个在这里争论谁对谁错,他只关心倾念是否有危险。
“不管发生了什么,韩初雨,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小念有没有生命危险?”
韩初雨颓然后退两步,重重坐在长椅上机械的摇着头:“我不知道,血,倾念流了好多的血。”
凌启安手心捏了一把汗,正当他不知所措时,急诊室的门开了,一身墨绿色工作服的护士带着口罩,手中拿着一份协议出来喊道:“谁是沈倾念的家属?”
三个人一同围上去,特别默契的异口同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肚子里的胎儿停止发育,病人失血过多现在急需输血,这是刚才检验科送来的血型报告单,是o型血,但属于极少数的rh阴性血,我们医院血库没有这种血浆,临时从其他医院调血浆估计来不及,你们有没有这个血型尽快提供一下血液,不然病人因失血休克,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什么?倾念是rh阴性o型血,我不是这种血型,凌启安,你们呢?”韩初雨急出了一头汗。
“我们也不是。”凌启安推开妹妹,一拳砸在走廊的墙壁上。
这时护士又开口说道:“我现在去各个病房问问看有没有人是这种血型,你们也尽快想办法。”
护士说完快步进了电梯。
凌启安开始不停拨打着电话,眼看着通讯录里的名字一个一个问过去,都没有这种血型,他开始变得狂躁.
不,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倾念出事,冷静,一定要冷静。
脑海深处,好像曾听谁说起过是这个血型……
是谁呢
要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呢?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回想着记忆深处那句“我可是很特殊的rh阴性血呢”。
虽然不知道记忆中那个人的rh阴性血是否属于o型,但至少那是一线希望啊,不管了,先想想是谁吧。
那句话好遥远,到底是出自谁之口呢?
这时韩初雨抑制不住情绪,哭着拉扯凌启宁的衣服骂道:“都是因为你,倾念才变成这样,我掐死你这个没人*性*的臭*女人。”
嘴里喊着的功夫韩初雨的手也没闲着,用力掐住凌启宁的脖子。
心里想着倾念要是死了,就让你凌启宁来偿命。
过了这么半天凌启宁也回过神了,与韩初雨厮打着对骂:“你神经病吧?都说了我不是故意撞倾念的,是当时不小心误踩到了油门。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故意撞她了,要是真想撞她我会在快到你们跟前时打转方向盘吗?你没看见我自己也撞在围栏上了吗,我也受了伤,额头都淤青了你看不见么,你不要再发疯啦韩初雨。”
记忆中,说那句话的人的模样在凌启安脑海里越走越近……
突然的被韩初雨和妹妹无休止的吵闹声打断,顿时一切都归于空白。
凌启安气极了,劈头盖脸将厮打在一起的韩初雨和妹妹分开,激动的斥道:“都给我闭嘴,小念还在里边躺着,眼看生命垂危,你们两个都给我安静点儿,要吵架滚到外边去吵。”
凌启宁从没见过哥哥发这么大的火,连忙捂住嘴巴,这种情形她也不能离开,如果离开了不就说明心虚吗,于是硬着头皮在长椅上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镜子整理被韩初雨拉散的头发,然后又补了补哭花的妆。
韩初雨怒气冲冲的瞪着凌启宁,心想这笔账等会儿再算,也拿出电话开始询问她所认识的人有没有这种血型。
他们正不知怎么办时,之前从急诊室出去的护士欢喜的跑回来报喜:“有血源啦,有血源啦!我在病房询问时正巧有个奇怪的男人来看望一个癌症晚期的小女孩,听了我说急需rh阴性o型血,他说他就是这个血型,毫不犹豫的给献了1000毫升,这可是严重超出正常献血量了。我们本来不同意他抽这么多血的,可他坚持说‘能遇到跟他血型一样的人就是缘分,何况他抽这点儿血顶多不舒服几天,可等着输血救命的人如果没有这血就会有生命危险’,见他坚持又因为确实情况紧急我们才同意,献血后他本人很虚弱,现在正在病房休息,我……”护士似乎过于激动,还在喋喋不休。
凌启安终于按耐不住,话语里含了一丝责怪:“哪里那么多废话,你还不赶快把血浆送进去,小念出了什么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护士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职,赶忙低下头进了急诊室。
有血浆给倾念急救,他们也松懈下来,凌启安正要坐在长椅上,护士又出来了。
“沈倾念的家属,她的孩子流产了,需要清宫,你们谁来在这儿签个字?”说着拿了一份手术协议出来。
凌启安走上前去接过护士手里的协议,拿起笔刚要签下名字,护士又啰嗦道:“先生,请您仔细阅读一下手术中可能出现的危险,这些状况如果出现我们医院是不负责承担后果的,如果您愿意承担风险,就请签字。”
“啰嗦。”凌启安被她弄得烦了:“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上边写的情况出现的几率是多少,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呃,确切来说基本不会出现,只是千万分之一,这些只是有可能会出现的。”
凌启安不想再多跟护士浪费时间,现在多浪费一秒钟就可能会对小念造成危害,他不允许她有一丁点危险出现,于是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个孩子对倾念很重要的,要是没了她会很受打击。”韩初雨惋惜的说。
韩初雨的话凌启安怎么会不明白,小念很重视这个孩子,可不论如何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小念,他脱口而出:“现在是孩子要紧,还是小念的命要紧?”
当然是倾念的命要紧,韩初雨默然。
“启宁,你先回家去,我不想等会儿倾念被推出来看见你。”凌启安走到妹妹面前,见她还在对着镜子化妆,不由得有些气愤,一把打掉妹妹手中的镜子,语气也严厉起来:“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化妆,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凌启宁白了哥哥一眼,拿起包起身要走。
“你站住,别想跑。”韩初雨蹿上前去抓住凌启宁的胳膊。
凌启宁一脸的不耐烦,斜着眼说:“哎,我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
“韩初雨,我明白你的心情,先让启宁回去,不然倾念看见她难保不会情绪激动,一切等倾念出来再说,你放心我不会偏袒启宁。”
有了凌启安的保证,韩初雨放了手,凌启宁大摇大摆的走出医院。
等待的时间度日如年,凌启安被韩初雨走来走去的步子声吵得很心烦,索性也站起来贴着急诊室大门玻璃往里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凌启安,你很关心倾念呢。”韩初雨话中有话,直直的看着凌启安,仿佛在等着他说什么。
凌启安极力掩藏着,说:“朋友间的关心而已,你不也一样关心小念吗。”
“如果说是朋友的关心,那你做得未免有些多了吧?”韩初雨咄咄逼人,涂了大红色口红的嘴角微微扬起,很是胸有成竹。
“你想说什么?”凌启安刻意压制内心的情绪。
韩初雨的话一针见血:“我想说,你爱倾念。”
“没错,我爱她,并且爱了很久。”
事到如今,凌启安也不想再隐瞒下去,这段感情他背负的好辛苦。
“我早就猜到了。”韩初雨微笑着说:“放心,倾念总有一天会重新爱上你,虽然我看着她从跟你分开到爱上黎业尊那个混蛋,可我看得出她心里一直把曾经跟你的那段感情小心翼翼的藏起来,她心里有着那么一块隐蔽的地方是属于你的,只是她不敢也不想去触碰。”
凌启安脑中嗡的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慢慢就会明白。”韩初雨说得意味深长。
“呵呵。”凌启安苦笑。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韩初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问吧。”凌启安还在想韩初雨刚刚的话,她说小念会爱上他,她说小念心里始终有着他,他实在不敢相信。
“当年是什么样的原因,可以让你必须放弃深爱着的倾念?”这个问题困扰了韩初雨很久,今天得到机会一定要探个究竟。
自韩初雨的问题一出口,凌启安便沉默了,良久,他缓缓说道:“我给不了她幸福。”
“你凭什么这么说。”
“不然我该怎么说?”凌启安反问。
韩初雨不甘心,“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放弃她,是家庭的悬殊?或者是她不能在你的生意上给你帮助?”
凌启安不答。
见他不回答,韩初雨从包里拿出那份十九年前冰儿的档案在凌启安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