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了曹操打徐州, 远在长安的天子自然就被众人放在脑后, 兖州诸人将目标对准徐州:这年头从来都是大欺小,小欺大还灭全家的, 陶谦这也算是头一遭了。
简直是不懂规矩, 该打!
再者混乱的年代里有本事的都是四处跑、搞投机,一直在家乡任职的到底还是少数,屠家人的先例已经被开了个袁氏,要是这成了惯例, 那以后大家都得小心自己远在外地的亲人:谁能保证占有自己家乡的人不会脑一抽, 对着自己的家族大下杀手呢?
因此在搞定曹操之后兖州上下谋士纷纷对谢知非表示:将军所言甚是, 我们必须给徐州一点颜色看看!
三个月的时间太短, 要给徐州颜色看的速度必须快。
谢知非在鞭策着兖州文士武将忙碌了一日两夜之后, 第三日便带着十万余人的jūn_duì往徐州进军,而赵云则是摔两万人北上临邕防御,待第五日的时候谢知非全军已经过费县入了徐州的地界, 而此时青州前来支援的jūn_duì也到了徐州的阳都。
狭路相逢勇者胜,谢知非这边显然要比青州援军要勇一些, 因此青州的援军在阳都就这么停了下来,龟缩不前,不肯越雷池半步。
青州的援军是停了,但摆在那里显然不是做吉祥物用的,到底是先将青州这边做先遣的愣头青打趴了避免徐州有更多援军到来,还是先打了琅邪再掉过头来将青州援军暴打一顿,对此军帐之中各有各的说法:
夏侯渊皱眉道:“琅邪城高池深, 一旦攻不下而青州军至,我等面临两难之境地,在下人为我等需先打青州军解决后顾之忧!”
曹洪撇了撇嘴,对于青州军的战斗力甚是不屑,大汉十三州也就青州一直没能剿灭黄巾军,不但没剿灭还让黄巾军在青州座大:“青州军那些人,呵呵。”
……
见帐中一行人在先打青州军还是先打琅邪上争论,戏志才咳了两声转头看向了谢知非。无论军中之人如何出谋划策,最终做决定的人还是谢知非,与其在这里讨论,不弱先知晓谢知非是如何想的:“将军可是有了决策?”
曹洪等人眼睛唰的就亮了,噌的一下网谢知非那里看过去。
谢知非心里也有许多顾虑因此并未说话,只是在看到青州的援军一直盘踞阳都半步不出之后这才下了决心:隔得这么远,要想完全把握他们的行军也是挺困难的。
在没有电话的年代里,通讯不靠吼就靠跑,信鸽这东西不但是个稀有物还定点,打起战来几乎只能城与城通讯。只要能将□□做得足够大,依旧能迷惑所有人。
当下谢知非命人将徐州的地图在众人面前展开,谢知非在诸人的注视下走过去,伸手在地图上画了一条蜿蜒的线:“无需攻琅邪,我等目的是夺去下邳活捉陶谦,攻城只会拖累我等行军速度,我等举攻下邳之名,待徐州上下皆知的时候我等再绕道往这里去。”
诸人的目光随着谢知非手一路移动至邳县,就在诸人以为谢知非说要攻打下邳的时候,谢知非的手一转往上突然点向了彭城:“此时下邳必然已调来四周jūn_duì防御,我等立刻袭击彭城,夺下彭城后迅速打通往兖州的要道。”
此时兖州同徐州的接触面太窄,现在谢知非若是按照稳妥的方法打,只有一口一口的吃过去。这样打三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用,要想攻下徐州唯有取巧,搞得声势浩大喊着要打打下邳。
下邳是徐州的府州,陶谦等人只要信了他们攻打下邳的□□就会将徐州附近的jūn_duì往下邳聚集,局时谢知非再放弃下邳偷袭彭城。
谢知非在地图上点了三个城池,这三个是位于彭城与兖州之间的城池:“我等皆知彭城与兖州相差并不远,其间也有道路相通,之前不选此路行军不过是因为从兖州而来路窄难行,然从这条路若彭城过去便如同坦途,攻之不难。”
一旦彭城到手,攻克承县和枣庄顶天也不过月来的时间,当兖州同彭城连成一线之后,谢知非他们的后勤将不再是问题,而下邳也是谢知非嘴边的肥肉,想怎么啃就怎么啃。
帐中诸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谢知非如此大胆,竟然要带着十万人的jūn_duì绕城而行攻打彭城。
虽然孤军深入有诸多好处,操作得当往往能取得奇效,但比起孤军深入的这些好处来说,缺点往往更大,大到可以令人忽略这些好处,这诸多缺点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后勤补给困难。
如补给被切断,而大军陷入困境,那便是全军覆灭之局。
因此在攻打一处的时候,少有会出现一方大军绕过眼前各路城池,直奔其身后攻城的情况,领军将领多是选择稳扎稳打进行攻城略地。
这是一个大胆而又危险的想法,然而偏偏谢知非冷漠着一张脸说出来的时候,就像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般,似乎稳胜券。
戏志才皱眉想要劝两句,只是这劝阻的话语还未组织好便听到帐中一片叫好声,只见帐中曹洪等人半点不怀疑,异口同声的大声道:“不愧是将军,我怎么就没想到,只要下了彭城,我等还怕拿不下区区一个下邳!”
戏志才:“…呵呵…”区区一个下邳,你们好自信!
看着帐中诸人半点不但有,似乎彭城已经拿下的模样,戏志才默然无语:他早因该知道,整个天策大军的军营里其实只有两种思想,一种是谢知非的,一种是他的!
戏志才明白谢知非为何如此冒险,就他们一路而行来看,徐州这边显然已决定守城不出,他们生下来也唯有攻城一路。
而攻城最耗时也最耗人力物力,三个月的时间太短,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往前固然稳妥,但若要从兖州攻至徐州,一路需经过琅邪、卿丘、郑国等地才能见到下邳的影子。
比起狂风暴雨的冒险,戏志才更喜欢和风沐雨的稳妥打法:他身板小,扛不住大风大浪!
然而人微言轻,在兖州这个神奇的地方,武将和谋士的工作往往是分开的,谋士多是提建议上了战场最终还得看谢知非同不同意。最常见的情况便是现在,谢知非直接告诉众人他要打彭城,手下的谋士则是开始思索这样做会面临的困境,武将则是开始思索该怎样攻城。
至于不攻打彭城这件事,谢知非表示:没有足够的理由就不要哔哔。
戏志才决定挣扎下:“将军当真要冒险?”
不冒险不行啊,小伙伴的好感度快刷到六重了,要是食言而肥保证纷纷钟掉回四成。
想要享受六重阵的谢知非点头道:“兖州如今情形志才应当比我更清楚,安置黄巾军后怕是有些吃紧。”
三十万的黄巾军虽然说是一大片劳动力,但这些劳动力因为什么都没有,如今吃的粮食种的谷子都兖州提供,好处最早也要在明年才能看到。
今年的黄巾降军还只是个需要兖州大量投入物力财力的窟窿。
相较于兖州如今的情形,徐州显然要好许多,仅人口便胜过兖州不少,更何况这些年徐州几乎完美的避过了每一次打战,民生几乎没被破坏,打起持久战兖州自然要吃大亏。
说道这里,谢知非不由叹息一声,陶谦这样的人在盛世的时候的确是个能臣,然而在乱世的时候就很难有所作为:“陶谦虽然有些老糊涂,但对徐州治理不差,在徐州颇有声望。我等若一路攻城略地,必招来徐州殊死抵抗,若各处城池均据称不出,三月内即便勉强将下邳攻下,天策军也会损伤不少。”
“然而若我等拿下彭城,那一切将会大为不同。据彭城手握沂、泗二水,我等如平添精兵二十万,下邳不攻自破!”谢知非的手在沂、泗二水上划了下,这两处之水一旦决堤下邳顷刻便会成为水中孤岛四下无援。
谢知非收回手,一双眼睛在帐中扫过,帐中的人只觉这双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的听从谢知非的话语:“州牧为框天下呕心沥血却不想受奸诈小**其家人,倘若不为州牧报此血仇,又有何颜面再谈平定天下之事。据彭城之后,若陶谦愿自缚出城投降,我等自是欣然允之原为其说项,若陶谦据城不出,我等占高地可轻易收得下邳。”
这就是区别!
戏志才不由心下叹了一声:进不求名退步避罪,唯民是保而利于主的良将固然难得,但在其之上的名将更难得。
与良将不同的是,名将是一根定海神针。即便这样的人甚少参战,但只要手握军权便能轻松的指挥决定后世走向的战役,如同韩信一般,一战而天下皆知大汉江山因此而定。
这些人似乎天生便是为战场而生的人,无论多么荒谬和腐朽的计谋在这些人手中都会化作令人惊讶的战役,只要这些人在,你就不会怀疑有他们赢不了的战役。
世人常说一将难得,说的便是这样的将领,因为他们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能决定一个国家的走向。
戏志才看着往日里沉默寡言的谢知非款款而谈,心里还没来及的感慨完自己或许就要见证一场堪称奇迹的战役,便看到谢知非转头过来:“只是如此一来便要劳烦先生了。”
戏志才被谢知非如此一看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不妙:“不知将军何故做此言?”
他来兖州数月算是看清楚了,谢知非这家伙虽然看着忠良老实其实一肚子的坏水。戏志才到现在都还记得谢知非应曹操之请禁他饮酒后一脸诚恳的邀请他玩骰子,说是自己不会而军中盛行,结果谢知非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法出老千永远比他多一点,将他输来倾家荡产。
别说喝酒,那一个月的时间戏志才都只能在州牧府上蹭吃蹭喝!
记忆尤深,一生难忘!
只见谢知非盯着戏志才,一字一句道:“志才先生文采斐然,做赋想必是难不倒你,我等兴兵乃应孝而非无义,这件事自然要天下皆知才好。”
这时候打仗大家还是比较在乎脸面的,就算不在乎脸面,能站道德的制高点携浩然声势这样的好事谁不做谁是傻瓜。谢知非深深的觉得,曹操作为这件事的被害者,他们自然要将这件事嚷嚷得天下皆知。
更何况他们还需要让整个徐州的人都相信,他们这只jūn_duì就是冲着下邳去的!
于是第二日,熬夜一日将赋给写出来的戏志才绝望的被谢知非的亲兵包围,一群亲兵驾着戏志才上了马车,将其团团围住端茶送水:“先生不必担心,但你说一句我等必传遍军中,让诸人随先生一起念诵。”
戏志才脸色一变,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不出数日他的名字必会传遍各处,定然会成为诸人的谈资。想以身体不好、气力不够、说话音不大蒙混过关的戏志才开始使劲的咳嗽,咳得脸红鼻青想要装晕。
然而戏志才才咳了数声立刻有人将发黄的药汁送到嘴边:“奉将军令,请先生吃药。”
另一个人将清亮的藕汁的断在一边:“奉将军令,请先生喝水。”
看着嘴边两个满登登的瓷碗,戏志才:“……”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口喝掉药汁,再一口闷掉藕汁,没法跑的戏志才不得不拿起自己写的檄文开始安慰自己,虽然名动天下的方式是太对,但这次之后他好歹也算天下皆知了,指不定还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使劲劝了自己以后,戏志才不由怀疑,谢知非时不时知道他昨晚偷偷饮酒了所以才临时改变主意:“余尝闻逆贼起而贤人生,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又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而后有非常之功。今有兖州牧曹操,为扶正朝纲而刺董贼,刺贼不成散家财以兴义兵,邀英豪以救君……”
数千字的赋念一遍下来,通篇也就一个意思:
曹州牧想救天子匡扶大汉碍着谁了,要被杀全家?
自然是对大汉心怀不轨,怕曹州牧重振大汉的人,若陶谦并无害人之意,便交出恶首!
谢知非之所以敢如此声势浩大的在徐州里面搞出这阵仗,便是因戏志才对袁术的分析。
陶谦同孔融等人固然忠于大汉,这才有了第二次联盟救君,然而也正是这第二次不成熟的联盟得罪了袁氏兄弟:已经有了一次联盟还来第二次,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天下人,酸枣盟军不作为甚至反作为么。
袁氏兄弟的脸被打得啪啪啪啪的!
以袁术的脾性,谢知非攻打徐州指不定这家伙还在暗地里叫好,根本不会想到派兵过来,就算袁术手下哪位能人异士真能全动袁术,这家伙八成也是做做样子。而袁绍会派兵南下,但公孙瓒还没趴下,即便袁绍要出兵那也是三个月以后的事,只要谢知非他们攻克徐州速度够快就不惧袁绍丝毫。
于是数十万人的天策军一路跟着戏志才念他临时赶出来的大赋,一边往琅邪的方向去。
另一边因谢知非他们浩大的声势而早早知道谢知非行军消息的琅邪城城门紧闭,城上守军严阵以待。
随着警戒的钟声在琅邪城上敲响,城墙上的守兵便看到远处地平线上陡然出现一抹白,这一抹白渐渐拉长,随后城上的徐州兵便看到地平线上如铺霜拥雪的天策军缓缓而来。
整齐的部队如同一条在黄土上前行的银色巨龙,在蜿蜒曲折的土地上匍匐前行,铿锵有力的声音伴随着低沉的话语,即便隔得很远还挺不真切,琅邪城上的守军却也觉如虎在侧。
待十万人的步伐由远而近,整齐划一的部队看起来犹如静止的森林,肃穆森严,那不断传来的脚步声渐渐汇聚成如同海啸山崩之前的潺潺流水,然后被jūn_duì鸣唱的长赋盖过。
兖州为何攻打徐州,这件事天下皆知。真要论起来,无论陶谦是否是罪魁祸首,不可否认的是张闿是陶谦的手下,陶谦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识人不明这一点。
更何况此时陶谦不但不能交出张闿,而且还不能提供张闿的去处,怎么看都有猫腻。
缓缓行来的jūn_duì口中吐出一句又一句话,椎心泣血的赋词,顺着呼啸的冷风一遍遍传来,琅邪城上诸人闻来只觉心冰手冷双行泪,面颊如雪魂已去。
在诸侯自相征伐的时候,曹谢二人便是天下人对正道的向往,是当今天下忠义所托的化身,当之无愧的大汉英雄。然而当大汉的英雄奋不顾身在挽救这个残破的国家,舍生忘死要匡扶天下救助百姓的时候,自己的家人却惨遭屠缪无一生还。
这样的事让人情何以堪,谁人人心让英雄流血又流泪,谁人不为之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