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念槐摇摇头,把魂魄收回来,目光重新凝聚起来,这才看清楚,沿着河岸是一条土路,现在这条土路上正走过几辆牛车,自己眼前站着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公输念槐朝车队的后方看去,土路上袅袅地浮起一些尘土,再无人影。牛车上堆着高高的麻包,每辆车的车辕上坐着一位车夫,手里挥舞着一根长鞭,细细的鞭梢在牛头上方虚晃着。牛摇摆着牛角,慢慢地走过。
五辆牛车牛车两侧步行走着十几名士兵,持枪挎刀,军容还算齐整。
少年身后站着一名士兵,左手按在腰上挂着的佩刀的刀柄上,右手空着,没有持枪。
少年一身轻袍,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周身上下似乎未着一兵。
公输念槐盯着少年头上的帽子,越看越好笑,这么热的天,穿袍子戴帽子,也不怕起痱子。帽子的样子还这么怪。
“噢,我们是枣阳军,正奉命押送一批药材。”少年见公输念槐并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反而询问他们的来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坦然相告。不过,少年的两只眼睛在公输念槐身上游走不止。似乎对这个小师傅的好奇远盛于他的问话。
公输念槐一听,露出恍然的样子,“噢,你们拍电影啊,没有看到摄像机,故此一问。”说着,公输念槐把双肩背打开,把望远镜从脖子上摘下来,放进包里,摆摆手,“那就不打扰了。”
“拍电影摄像机”少年迷惑了,更困惑公输念槐的双肩包,样子怪,打开的方式也怪,布料似乎也怪,还有这一身装扮,任他也算有见识的,各国的和尚见过不少,像这样一身装扮的和尚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公输念槐一看少年的眼神,心里就敲起了鼓,难道是真的不是拍电影的目光在车队里扫了一圈,那牛,那车,车上的麻包,还有半人高的木车轮,很有质感。嗯,确实有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道。
拍电影的不会真弄五车草药当道具吧
还有这少年,说话的腔调,似乎与自己知道的任何一种方言不同。
这不由得公输念槐不仔细应对。
其实公输念槐早就理智的接受了眼前的现实。试想,拍一部中国的古装戏,谁会跑到非洲来取景
但在感情上他是难以接受他已经穿越的事实。一旦承认,就意味着他与后世进行了切割,家庭,父母,妻女,都与他毫无关系了。这对于一个有着健康情感的人来说,是残忍的。而更为残忍的是他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时刻提醒自己,这片土地上正生活着他的父母妻女。中间隔了一层纸,这层纸的厚度就是时间的长度。
情感上可以矫情,理智必须冷静。土地是熟悉的,但人与时代不同了。这与他出国差不多,自保是必须的。
不管他来自哪里,总不会连这是什么时代也不知道吧,而时代又是公输念槐必须弄明白的,只有弄清楚了时代,坐标才能建立起来。
但最不好直接问的恰好就是时代这个问题,公输念槐刚才听出来了,少年说他们是枣阳军,地点确定了。而枣阳这个地名,唰的一声在公输念槐的坐标上确定了位置。
怪不得看那座山有些熟悉呢,那是桐柏山啊。自己从这里走过不少于十几次,最高峰太白顶上的云台禅寺,他一家人还来旅游过。
公输念槐心头一转,哈哈一笑,指了指缓缓走过的牛车,“这么多的草药,莫非起了瘟疫”
不好问,先胡说八道一番,转移这些人的注意力。若他们盯着自己问,真不好应付。自己有难言之隐啊,岂是一洗能了之的。
少年眼神一跳,竟然双手合抱,举在胸前,“小师傅,法眼无碍,正是为了瘟疫。”
公输念槐吓了一跳,这也能蒙对那些麻包上贴着写有柴胡、羌活、防风、葛根等字样的纸条,是草药无疑,但是用来治什么病的,公输念槐哪里懂得,随口一说,竟然说对了。
公输念槐一看少年的姿态,好像要坏,他不会把自己当成神医了吧,看那眼睛,冒星星了。
这还怎么混下去。这少年病急乱投医,这医也不能在河边随便碰上一个就投吧,怎么也得有点谱啊。若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还有空子可钻。
你想啊,有jūn_duì护送,还是什么枣阳军,若是在后世,能用上jūn_duì的,都不是小事。更何况看这少年一听有人提起瘟疫来,眼神就亮了,那肯定是在黑暗里呆久了,一点萤火虫的光,也能让这些人满怀希望。
什么样的病会让人如此无奈呢从古及今,古今中外,不外乎瘟疫。
公输念槐就是想往大了说,哪能这么巧,就碰上瘟疫了。即便是瘟疫也好糊弄,治不好正常,治好了反常。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个少年能随便会家里划拉游医医生的反面就是屠夫。请不好医生,就是变相杀人啊。
公输念槐故作深沉的点点头,“公子合该为此忧心。还没请教公子上下怎么称呼”
少年一听,慌忙摆手,“小师傅莫怪,是清远失礼了。某孟之经,家父上孟下珙。敢问小师傅法号,出家于哪座宝刹”
公输念槐心里这个隔应,这个叫孟之经的怎么跟自己过不去啊,一见面就小师傅小师傅的叫个不停,开始还以为这是这个时代的称呼,加个小字就很看轻自己了,怎么说自己也是四十的人了,怎么着,也不会带个小字的,现在倒好,直接问法号了,还哪座宝刹出家,难道自己穿越一次,竟然穿成了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