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吸了口烟,道:“于是这一晃眼你都十五岁了,是个大小伙子了。”
“按理说,你都这么大了有些事也是该自己拿主意了,而且这又是你第一次自己做决定,于情于理爸爸都该支持你……可是,这件事,你真的想清楚了?你才十五岁,未来的路还很长,你真的就决定以后要走这条路了吗?”
说完了,李德贤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表明他是真正把双方摆在同等地位商量事情的陈恳态度。
李铭城一时就有些反应迟钝,这种情况是在他两世为人的人生经历中都罕有出现的,即使前世李铭城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父亲也从未用这么郑重的态度与自己商量一件事情。是以当此刻李铭城看着父亲期望的眼神,突然明白原来即使他平日里装作不甚在意自己的情况,其实心里是如此关注自己这个儿子的一举一动,他也和大多数家长一样担忧自己孩子的前程和未来,只不过他把这份关心掩藏的很深,不想让儿子承受这份沉甸甸的希望所带来的负担。
这种宽博厚重的感觉就像是包容的大海,需要用一辈子的长度去丈量。
李铭城眼角就有些酸涩。
见儿子许久不回应,李德贤有点急了,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剩下的半截摁灭在烟灰缸里,李爸爸微微皱起眉头,叹了口气,道:“爸爸说这些不是想干涉你,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你想做的事爸爸基本上都是愿意支持你的。”
“……只是,小城啊,这一次咱们是不是该缓一缓,好好想想再做决定?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思维活跃,不甘平凡,明星也确实是个风风光光的职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他们少数人风光的背后又有多少人默默无闻甚至基本的衣食住行都不能保证?是,你现在是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以后呢?你能保证你在这个竞争这么大的圈子里永远取得成功吗?如果有一天你被淘汰了,那你该怎么办?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日子还这么长,你难道要这么浑浑噩噩的混过去?”
李爸爸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脸涨的通红,“小城啊,你不要以为爸爸是在危言耸听,人是要有忧患意识的,你现在正处在人生中最关键的一段时期里,要是就这么一头栽进去了,想重来就难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果李铭城现在真的是个快满十五岁的少年,听父亲这么一大段的长篇大论估计早就因为处于叛逆期的心理而不耐烦了。但现在的李铭城是个心理年龄将近三十岁的成年人,历经生活的人情冷暖,见惯了世情的好意歹意,他当然能明白在父亲那对隐隐有着忐忑的目光下隐藏着的担心与关切。
仔细想想,当年自己考上明珠戏剧学院的时候他望着自己的目光中也是这样熟悉的神色。
忐忑,担忧,关切,还有爱。
他爱他的儿子,所有担忧自己的未来,所以对自己选择的这门前途渺茫的事业怀着忐忑,所以无法明说无法相伴就只能用背后那一对深沉的目光表示对自己人生漫漫坎坷长路的深深关切。
只是,李德贤不知道现在的李铭城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李铭城了。
他是带着上一世近三十年的困苦磨砺,带着未来十几年的记忆财富,开了重生这个最大的作弊器的位面之子。
此刻面对父亲李德贤探寻的目光,李铭城抬起头来对视过去,神色坦然目光坚定。
“老爸,我明白你的意思。”
李德贤一愣,“你……真的明白?”
“嗯,”李铭城点了点头,“我爱音乐,所以这条路,我想试着走一走,或许会如你所说,我会被成千上万和我一样的追梦者所淹没,但是,我还是不想放弃。”
李爸爸目光暗淡下去。
“不过——”李铭城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就像你说的,我现在才十五岁,我还是个学生,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所以,我答应你,我不会放弃学业,我会继续待在学校,努力充实自己,储备知识,首先保证自己三年后考上一所重本大学,甚至是名校。这样……可以吗?”
李德贤愣了愣,目光闪烁了几下,皱眉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对着摄像头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开学的分班考试,你要考进一尖班,并且以后的每次考试都要争取在全年级前五十名……这样我就保证不干涉你做音乐,而且你妈那边我也会帮忙说服,行不行?”
李铭城露出灿烂的笑容,激动地打了个响指。
“正交!”他点头道。
电脑那头的李德贤也终于露出了笑脸,冲着摄像头伸起右手,“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李铭城笑着伸出手掌盖在摄像头上。
…………
第二天,姑姑李红苏请了半天假,和李铭城一同前往位于市郊的大机器唱片公司所在地。
在属于斯科特的总监办公室内,李红苏以李铭城的临时监护人身份,在那份唱片合约的乙方签名处签下了自己和李铭城的名字。
从这一刻起,李铭城正式加入大机器唱片公司,成为美国未来乡村流行小天后泰勒斯威夫特的同门。
这一天是公元二零零五年七月三十一日,随着七月份最后一张日历悄然翻页,李铭城初中时期最后一个暑假进入尾声,距离返回华夏的那张返程机票上的日期也在纳什维尔温暖的夏日阳光中不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