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去哪儿,都是她的地方。
“既有家信,应是欣喜,沐雪为何仍是落寞?”,周池羽探究的看她一眼,问道,这个向来高傲的人,何时变得要小心翼翼地试探自己的心意,苏沐雪看着她,心中酸涩,眼底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周池羽有些慌了,想靠近又不敢,只急道,“我知你想家,不,不过,现下你伤势未好,身子虚弱,不如,再等等,再等等”,话语带了几分恳求,“等身子痊愈再走,我,我也放心些”,
话语越到后越低落,饱含着浓浓不舍和眷恋,周池羽的手指拧着衣袖,那明黄龙袍都拧皱了,见苏沐雪没有应声,周池羽抬眼,朝着她勉强笑着,几分心酸。
苏沐雪不知说什么,只是重复道,“我是要去漠北的”,一颗泪从周池羽的眼眶坠落,很快,她仓皇低头,试图掩盖住,却没逃过苏沐雪的眼睛,让她的心里酸酸涨涨,看着这个让她爱恨不得的人,一时无言。
周池羽再抬起头时,情绪已平静,她让夏知把药膳传过来,夏知进来时,见到精心打扮的苏沐雪同样也是一惊,平日的苏沐雪过于清冷,像是山尖的雪,遥远而不可触摸,此刻,那妩媚而精致的刺金芙蓉花钗,青色云锦缎宫装长裙,两袖通臂饰以飞鸾承云,满身珠光争相辉映,华丽而尊贵,张扬出她的每一分美。
“下去罢”,周池羽让夏知退下,微撅着嘴,似是有些不满怀中珠玉被人窥探般,眸光流连,
看着她孩子气似的闹别扭,苏沐雪抿唇浅笑,谢绝了周池羽要喂她的好意,自顾用着药膳,周池羽就坐在她旁边,静静看着。
等到太医来把脉写方子,周池羽细细问了,又吩咐一遍,这才起身离去。
周池羽一走,羽殿仿佛空了似的,冷清清的,翠儿过来给她奉茶,茶色泽浅金,油润有光,芳香独特,汤色红边绿色,入口清香深幽,苏沐雪问道,“这茶可是秋色霜?”,翠儿答道,“听说今年产的少,皇上特地送来的”,
苏沐雪垂眼看手里新换的青花茶杯,釉色云润,余光里的紫檀描金妆台,也是新换的,旁边是满地海棠浮雕镜架,花心、叶脉皆细如发丝,纤毫毕现,堪称鬼斧神工,精妙无双。
她之前心绪受挫,又不是个看重这些的人,是以不曾察觉,此刻看来,才知有人是花了心思在布置这里。
“都是皇上吩咐的”,翠儿对她主子的迟钝已经扶额了,哪样不是旁人艳羡的,偏到了苏沐雪那里,就跟平常物一样。
苏沐雪有些倦,正好东窗下新置有紫檀美人榻,她刚躺下就见到不远处垂着的淡粉色水晶珠帘,折射出迷离光泽,她轻轻叹了口气,阖上了眼。
苏沐雪的身子渐愈,时已至除夕,宫里的家宴,周池羽给苏沐雪备了华贵的衣裳,邀她入席。
席间先贤妃等几位先帝妃嫔皆列在上座,连许久不曾在宫里露面的颍昭仪也在,神色落寞。
先贤妃轻扫了她一眼,时已除夕,但入殿后,颍雪褪下貂毛氅后,一袭镂空海棠透薄裳裙,领口开的很大,露出一大片浇了糖霜的雪来,纤细的腰上带着金链子系的海棠花式金片,举动间,海棠花片颤动着,让人挪不开眼睛。
“先帝崩后,我等自当淡妆素服,修身养德”,先贤妃性子宽厚,却也不得不敲打一二,颍雪低头,嘴边却有不屑,只听到一声,“皇上驾到”,便立刻抬头看去。
宝蓝团龙芝草纹缎袍,锦绣龙腾四海的腰带,垂着明黄丝绦,头发用紫金冠束着,簪上了花顶白玉簪,衬上她瀚如星辰的眸子,神情慵懒间,又带着几分威严,龙章凤姿,如朗月出天山,让人挪不开眼。
颍雪盯着周池羽,脸色泛红,不由的握紧了衣袖,却见她转头,视线望向了另一个女人。
那人有些拘谨,穿着天青色泛旧的常服,头发随意用玉簪挽着,在这群芳争艳之地,如山岚间的烟云,清淡而疏远。
周池羽跟苏沐雪向先贤太妃请安,周池羽往前行去,见到苏沐雪踟蹰在原地,不知该坐何处时,朝她招手道,“沐雪,坐朕旁边来”,
颍雪两颊潮红,咬着牙,她,她竟一眼都没有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