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我们不觉地就来到了南托新村的前面。从远处一看,小区的楼房一排排,一栋栋,非常地整端,非常地醒目,白墙红瓦,十分地精致美观。如果你只是从楼房的外观,而不是从门前停放的轿车,你根本看不出谁家穷谁家富。
小区因为是去年十月建好,多数人都已入住,但有些人还在装修,甚至有些楼房还没有装修。老人请我到她家里作客。我就进到了她家。她家屋里确实宽敞豪华,甚至比三四十年代上海资本家的住宅还要豪华和舒适。客厅里大得能摆上一副乒乓球台,液晶电视大得就跟小电影一般,四周是宽大厚实的真皮沙发,在电视旁边的小柜上还放置着一个毛主席的小型塑像。客厅对面是餐厅,餐厅里摆放着一个很大的圆桌。我到车库、卫生间和餐厅里都看了一遍。全都装修得非常不错,楼上的布局和一楼一样,但都铺着地毯。厨房里有两个水龙头,一个水龙头用的是地下水,抽上来的水有点发黑;一个是经过净水器过滤的水。虽然经过过滤的水比较清澈,但还是不能饮用。而饮用的水则是从附近购买的纯净水。厨房旁放着两个塑料桶,每个塑料桶大概能装二十升水,每桶水为三元钱。因为他们家人不多,所以,一周要买三桶水用于饮用和做饭。他们吃的菜现在还是从原来的菜地里种的,一旦菜地被占用,那么他们就只得要买菜,而且粮食也得购买。实际上他们的水田和菜地早已被征用了。
面对家里的宽敞和豪华,老人却没有一点的得意和兴奋,而是忧心忡忡,因为老人说他们虽然住得非常的宽敞豪华,但前景却十分地忧虑。因为他们失去了田地,只能靠打工挣钱生活。而他们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出嫁了,儿子前两年出了车祸已经不在了。老公已经67岁了,还在外面打工。媳妇30多岁了,在城里打工,每月只有两千元钱。而他们的两个孙子一个在上中学,一个才只有几岁。一旦两个孙子长大娶亲时,他们就不再有宅基地可以建房,只能都住在他们这座三层的楼房里。实际上,他们所有的拆迁补偿和人头费已经全部花在了这座宽敞豪华的楼房上了,没有任何的节余。所以以后的养老,养孙子和日常生活花费都让他们非常地忧心。
离开老人家,从新村前面的街道上走过,就遇见一位带着孩子的年轻女子。她告诉我说他们实际上也不愿意拆迁。因为他们家的屋子就在街道对面,是一栋才建了五年的三层楼房。但是没办法,因为周围所有的楼房全部都要拆迁,都要被安置在一路之隔的新村。
离开南托新村,走到返回的路上,看着新村周围那大片大片的已经折迁和将要拆迁的村子和楼房,我不禁在想一座楼房就是一大笔财富,一旦拆除就是一大堆建筑垃圾。而这一个个村子的楼房和田地又该是多大的一笔财产,是多么大的一座座建筑垃圾场。而这些村子里的许多楼房只盖了几年或是十几年,有的是两三层,有的是四五层。就因为要建新村,这些很好的楼房和大片的田地就要被拆迁和占用。这会给社会给国家给农民造成多大的浪费,给当地环境造成多大的污染和破坏。
但是,人们的眼睛似乎只盯在金钱上,只要哪里有一片绿地,就要马上把它变成楼房,拿去卖钱。汨罗城区的西湖,原是一个很大的水库,可是,现在水库周围的田地都要被占用了,所以,这个被称为西湖的地方,已经开始放水造地,被大型机械挖掘和填埋,准备把城区这唯一可供人们游玩的水域变成宾馆和游乐场。
为了某些人的贪婪和政绩,好好的基础设施拆了建,建了再折,拆了再建,不惜拿国家的财产和人民的利益做交易。可是,这种损害人民利益的政绩工程为什么能屡禁不止?这值得我们每一个人的沉思。
华西村被称为“天下第一村”是有原因的,华西村帮带周边20个村共同发展,建成了一个面积35平方公里、人口达3.5万人的大华西,组成了一个“有青山、有湖面、有高速公路,有航道、有隧道、有直升机场”的美丽乡村。每个村民在多少年前的年收入都能轻轻松松超过10万元,而且工作轻松,村民全都集体住别墅,分配轿车,有极完善的医疗教育体系和基础设施。家家户户均有上百万的余额存款,他们的年收入比城市高出了12倍之多。这样的村子在全国能有几个?所以,作为一个并不富裕的地区要造就“中国第一村”或是“全省第一村”,哪怕是“全县第一村”的工程,恐怕只能营造一种虚假的繁荣,非但不能引导农民致富,反会导致农民陷入贫困和忧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