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看她苍白的面色,猜出她隐居在江南一定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自己陡然将一切都告诉她,只怕她一时间承受不住。
杏花眸中的尖锐散去,他无措心疼地望着龙绯云,看着她的表情,止住了话语。杏花眸中的暗淡,恍若是聚起了梅雨时节的阴绵湿润。
龙绯云松开手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声音不颤抖地问道:“凤卿是死了……是吗?”
明明害怕,悲痛至极,她却还要装出淡然的模样。
烛火下这张小脸已血色尽失,一片空洞的惨白,像是纸捏的人儿。细碎的睫毛在不停扑闪,是想挡住眼底的涩意,不让它落下。
脆弱,坚强两种相反的感情,却在她的身上奇异融合了。狄殊狠狠撇开了目光,只觉得一阵没由来的烦闷,他没好气开口:“那只臭狐狸命大,哪这么容易就死。小丫头你不要想太多……”
没死,却也跟死差不多了。就算他的身上有浑厚的内气护体,也被烧得重伤,险些救不回来……
不过他是凤家的嫡长子,深受凤家重视,天下治伤的灵丹妙药都被凤家搜刮去了。两年的时间,也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那些被龙息灼伤的痕迹,只怕再也去不掉了。
美人儿在心底嗤笑了一声,眸光不屑,什么天下第一公子,压根就是天下第一傻子。也不知那张能跟他一拼的容颜,有没有毁在火里。
毁在火里最好,没了骗小姑娘的颜值。看那只臭狐狸拿什么来跟他再争小丫头。
“狄殊你不能骗我!”龙绯云的身子一软,两条腿像是抽空了力气,再也站不住了。
鲜血淋漓的掌心撑着身后的桌子,想牵扯出唇边的笑意,眼底的酸涩却先一步溢了出来。
还好,他还在!
“我骗你做什么?他还在,并且还活得好好的。天下的事情哪能瞒过藏兵阁!”美人儿抱着胳膊,看着小丫头喜极而泣的模样,心里酸涩涩的。
他真想问她,要是凤卿毁了容,烧成了丑八怪,她还会不会继续记挂着他?
这话到了嘴边,狄殊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万一吓坏了小丫头,将她推到了那只丑狐狸的身边,他可是得不偿失。
女人心,最难测了。
心思转了一圈之后,狄殊上前,抬手就想帮她擦去眼泪,“不许哭了,哭得本阁主心烦。难得见你落一回泪,还是为了别的男人!”
龙绯云没让他为自己擦泪,伸手挡开了他的手腕。
“我也不想哭,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羯没把窗户关好,沙子迷了眼睛……”
羯转身望着关得严严实实,一点风都漏不进来的窗户,一脸的无辜。
“小鹦鹉在哪?”止住眼泪之后,龙绯云露出担忧之色,“龙浔入魔,有没有伤害到龙素?”
这没心肝的小白眼狼,问了这么多人,就没一句问到关于他的事。
“龙浔没有伤害到她,不过亲眼看着哥哥入魔,给那小姑娘挺大阴影。现在都不爱说话了。山庄毁了,我将她接去了藏兵阁。不过饶是藏兵阁的眼线遍布天下,也没能找到龙浔的下落。”
紫衣的美人顿了顿,精致的眉尖轻轻蹙起,“龙浔已不再是以前的龙浔了。他现在恐怕已经丧失了理智,被心魔所控制。我虽找不到他,他却可能来找你。毕竟也是因为你的‘死讯’,他才入了魔障……总之小丫头你要多小心,单打独斗,你不是他的对手。一旦找到了龙浔的踪迹,一定要尽快通知我,不要有任何的妇人之仁。”
龙绯云垂下脖颈,嗓子间像是哽着一样东西,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回忆起龙浔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教自己剑诀武功的画面,心里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他入魔了,要对他痛下杀手。
自己唤他师傅,对他心存敬佩感激。谪仙一般清傲无双的人,怎么会成了滥杀无辜的魔呢?
美人瞧不惯她这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伸出指尖在她额头间轻弹了一下,“小丫头,这两年内发生的一些事情,我都与你说了。你是不是该与我走了?”
“这纷乱的尔虞我诈,不适合你。朝堂庙府,更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该去的地方。”美人握紧她的手腕,就要将她拽走,“你想不想再回江南?还是想与我回藏兵阁双宿双栖?你看你过了及笄之年,也该嫁人了。”
龙绯云盯着美人妖娆绝色的面庞,极认真道:“我是煞星,会害死与我亲近的人。所以阁主还请你放手……”
美人手指捏紧,美眸危险地眯着:“这鬼话是谁说得?本阁主福大命大,不怕你煞气。走,乖乖听我的话,与我拜堂成亲。不成亲,结拜兄妹也可!总之,我不许你一个人留在雍州城。龙浔,凤卿两人一个下落不明,一个尚未恢复。无人再难护你周全,我不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