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杰道:“真是这样,你就去寻别人搭伴,让他搀着你走。”那人没再应声,人群中却传来了窸窣声。这一句话却提醒了李亦杰,想到南宫雪也必不识,只是气性高傲,不愿明说,叫道:“雪儿,雪儿,你在哪里?来,师兄搀着你。”半天没等到南宫雪回答,却有个尖细的声音道:“李盟主,你一心三用,不大好啊,南宫弟妹由我搀着就是。”
李亦杰听那声音有些耳熟,是在华山议事时听到过的,一时却又想不起来。陆黔一听那“南宫弟妹”的称呼,立知此人身份,心道:“小畜生又在捣什么鬼?”
南宫雪正举棋不定,忽感手上一凉,已被人握住,那人手掌极寒,与他相触,倒似在手心里塞入了一块冰,不由微微颤栗。
她原想就算搀扶,男女间最多只宜拉扯衣袖,没想程嘉华竟大胆到直接牵着她手。本想用力甩脱,又及时克制,心想反正周围一片漆黑,谁也瞧不见谁,自是看不到两人情形,此时黑暗倒成了种保护。于是没再抗拒,顺从的给他握着。
只听李亦杰仍在唤着自己名字,暗夜殒冷冷道:“李盟主还是如此风流多情,满脑子只想着你那师妹。有意保护她的可不止你一个。”他本意是指陆黔,李亦杰却以为他借指自身,气塞胸臆,对南宫雪的事也不想管了,叫道:“出发!”
南宫雪被程嘉华搀着行走,两人呈前后队列,南宫雪脚尖分别抵着他脚跟,随他带动的方向挪着脚步。只感心脏越跳越快,对这种走法实在不适应,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堵住,连呼吸也愈发不顺畅起来,总觉脚底空虚无着,似乎下一步就将踏错方位。
程嘉华走得极快,南宫雪几次差点给拖得趴了下去,好在她记着后果严重,没真瘫倒。大张着双眼却不能见物的感觉更是折磨人,喉咙就像被一根细线紧勒着,再不能叫出来,犹欲窒息。
潜意识中还在给自己下着死命令,丢一次脸也就够了,绝不能再叫嚷丢人,勉力压制,吐出的喘息声却越来越粗重,喉咙里发出些断断续续、或长或短的呻吟。在她听来也是丢人不已,最恼的却是无法遏止,细听女弟子中只有她一人的声音,想来倒也没错,其余的师姊妹又哪一个有她此时尴尬?
又走了几步,脑门冷不防“咚”的一震,撞上程嘉华后背。不敢大声抱怨,低语道:“干什么突然停下?”
程嘉华道:“你要是难受,可以把眼睛闭上,就会舒服许多。前边也没多远了,再坚持一下。”同是低语,声音却很是温柔,或是南宫雪认识他以来,听他说过最和善的一句话。同时耳中喷入一股热气,在寒冷小道中,倒使耳膜感到分外温暖,耳垂也是麻酥酥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小声道:“是……多……多谢你了……”依言闭上眼。说也奇怪,这次再走时,果然没了先前的紧张。
双眼一合,周身感官都变得灵敏起来,对各种变化感知更显细致,这走路方式好似也持续已久,亘古以来就该如此似的。整个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像在云端飘行,又像在水中踏浪而行,甚是惬意。一时间竟将脑中烦恼统统抛开,专心只享受着这一种新奇体验。
通常凡是煎熬之事,往往苦不堪言,持续许久也不到尽头,而令人身心愉悦的却最是短暂,迷迷糊糊的没过多久,尚觉意犹未尽,眼皮就已感到些光亮洒入,而这光芒又不似先前通道中的幽暗。
南宫雪也还理智,忙睁眼时,见自己已穿出了那条暗道,置身在一片开阔地。眼前星空白云,虽是笼罩在一片夜色下,看来沉沉如墨,然而比之方才情景,真像新一重天地。
再加细看,立身处并不算宽广,只能算作山崖间的突出一角,直对的就是另一座高峰峭壁,边缘都像刀削斧劈过的一般险峻,两座山峰相隔迢遥,即令是轻功再好,也难以飞渡。而当中间隔就如浮动着缥缈的云烟,可说是美不胜收。
崖边伫立着一座半人高的黑色石台,顶端有个细长的把手。前一刻还分明是在一座宫殿之中,怎会在重见天日之后,到了此处绝壁?有些人已禁不住怀疑那通道有扭转时空之力。程嘉华与南宫雪看着面前风景,都是大为震撼。
程嘉华道:“撇开别的不谈,这里景色是当真不错,如果跟心爱的人前来游玩,想必痛快。”南宫雪笑道:“我说不够,你看这崖壁光秃秃的,若是种植些鲜花草木,绿草如茵,才能更增胜景。还可惜面积太小,否则的话,倒很适合闲人隐居于此。”程嘉华笑道:“你要求可也真高,这是天然景致,哪能处处衬你的意?睹一时之快,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魔教还有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