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那细长的手指,贺临风忍不住抬手覆住,握在掌心,给她冰冷的指节传递一丝温暖。难得触及到她,且她没有反抗,这样的场景不由令他生出一丝温馨的错觉,
但一回想近来种种,他又觉异常疲惫,人与人的联系大多都是为了利益,这些年来,周围的人去留无数,有忠于他的,也有背叛他的,他从不曾有太大的波动,可是沐昭晴不一样,他一度认为她是他命定之人,未料有朝一日她竟也会生出异心,
“昭晴,你我之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我一直以为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永远忠于我,可你现在居然要嫁给旁人,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残忍的离开我?”
骤然的疏远,还不给一个因由,这样的态度令他很难接受,一种久违的无力感不断上涌,将他紧紧裹住,勒得他几近窒息!
他很想打破这个局面,找了无数个突破口,她却总是东躲西藏,始终不愿坦然的面对他,不肯与他说句实话。这当中究竟出了什么岔子,他不得而知。
哪怕她横眉冷对,一再远离,他仍旧坚持着心中的执念,一步步的想要靠近她。哪怕她拿着他的信物对他耍手段,他依旧狠不下心去恨她,一遍遍的在心里给她找借口,一遍遍的催眠自己,她是有苦衷的,其实她心里还有他的位置,又或者她是被人教唆才会对他生出误解。
他痛恨这样卑微的自己,却又后退无路,寻不到救赎!唯有握着她的手,才有种她仍旧属于他的错觉。
恍惚间感觉到掌中的指节在颤动,贺临风惊喜抬眸,便见她的小山眉轻蹙着,薄唇半开半合,似是有了意识。他又连唤了几声,她的睫毛才颤巍巍地张开。
“昭晴,你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坦?”
昏迷的人儿终于清醒,贺临风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只可惜醒来后的她便不再乖顺,冷然挣开他的手。
将将暖热的掌心顿时空落落的,她方才那记嫌恶的眼神,也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一种多余的感觉深深地刺痛他的自尊,默默蜷起指节,贺临风将手收回,拢于袖间,才刚酝酿的那些温言细语全都尽数咽下,他不愿再表现得那么卑微,快速敛去眸中的柔情,只余理智,
“燕国公主在哪儿?”
昭晴当然不会告诉他人在何处,免得他又去抢人,只敷衍的回了句,“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你是为了怡郡王才将她接走?”方才他正是过来与她算账,可她却突然晕了过去,心慌意乱的贺临风再顾不得与她计较,这会子她已恢复,又对他这么冷淡,他才又想起正事,心有戚戚然,
“旁人再怎么跟我耍心机都无所谓,可你是我从不设防之人,怎可拿我送给你的信物反过来耍弄我?”
她虽理亏,却也是为大局着想,无愧于心的沐昭晴勉力坐起身来,乌黑的眸眼裹杂着内心的愤慨,傲然扬首反嗤,
“堂堂摄政王,你的眼中就只有儿女私情吗?就不会为家国考量?”
被揶揄的贺临风只觉无比讽刺,缓缓望向她时,他的眼中充斥着不被人理解的悲愤,还有对自己的鄙视,
“你以为我稀罕儿女私情?如若可以,我宁愿自己从不曾认识过你,做事也就不会有任何的顾忌和软肋!”
这一声声怨忿的控诉在沐昭晴听来难免有些强词夺理的嫌疑,“贺临风,你少在这儿装情圣!就事论事,燕国六公主的事与我何干?还不是你为了胁迫怡郡王而使出来的阴招!
你怎么可以拿家国大事当儿戏?大启若和燕国打起来,我们就能幸灾乐祸了吗?你别忘了我们可是有盟约的啊!”
贺临风挑眉轻嗤,笑得极为不屑,“盟约不过是用来休养生息,为下一次战乱做准备的幌子!你以为燕国是真心与我们结盟吗?还不是战乱多年,国库亏空才选择退让。”
燕国如此,大越又何尝不需休养?“虽说这八年足以让大越得以喘息,但这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日子才刚刚开始,百姓们终于可以安居乐业,这对燕国和大越而言是双赢的局面,大启却是狼子野心,企图挑起战乱,你明知他们的目的,怎可让其得逞?
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会不懂,三国鼎立的局面一旦被破坏,就很难再维持和平!”
在贺临风看来,家国之间只有利益,和平皆是假象,“这种局面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早晚会被打破,逃避无用。”
那一天也许会在将来的某一日到来,但却不该是现在,“即便如此,那也能避则避,现在旭扬才登基不久,根基未稳,实在不宜再战,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不该拿家国去冒险,六公主的事必须公开解决,你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就拿这事儿威胁怡郡王。”
贺临风是任性了些,可也始终有分寸,“我这么做不止是为私怨,也是为大越!大启敢这么做,已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你以为公然理论能救燕国公主吗?只会将她推向火坑罢了!”
说得那么大义凛然,谁晓得他是不是在找借口为自己开脱,“那你找到人却将她藏在瑞王府又算什么?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原本贺临风无意瞒她什么,可她今日的举动着实伤了他,以致于他不愿再费神与她解释,
“我自有我的打算,你既然不信任我,破坏我的计划,那好,人可以交给你们,你们爱怎么处理随你们的便,到时候出了事别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