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本王会兴师问罪,太后又何必做出令人不愉快的决定?”
抬起幽亮的眸子瞄了他一眼,郭太后红唇轻勾,“不愉快的怕是只有你一人,哀家与昭晴都很满意这位驸马。”
郭虹茵极力促成此事,贺临风早已对她起了疑心,“即便长公主要联姻,也该选一位对大越有利的青年才俊,那怡郡王不过是个质子,他没有能耐给大越带来任何好处,却不知太后此举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
早已想好说辞的郭太后在他面前应对自如,“利于两国邦交,维护百年和平,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多半是在掩饰她的真实意图,“若只为邦交,其他长公主亦可,为何偏偏是昭晴?”
“郎才女貌,他二人皆钟意彼此,昭晴并不在意他的质子身份,愿意下嫁,却不知王爷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跳脚?”
她面上的嘲讽意味明显,贺临风一拍扶手,登时起身,怒视于她,傲慢的态度不容置疑,
“就因为本王有摄政之权,朝中大小事务皆需由本王点头!长公主招驸马乃是国之大事,本王权衡利弊,认为此举不妥,这婚事作不得数!”
她既然敢做,就无惧后果,紧跟着起身的郭太后虽然个头不高,但仍旧坚持己见,扬脸拧眉与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公然叫板,
“沐昭晴身为长公主,便是后宫的一员,后宫之事由哀家做主,这也是先皇之意,即便你是摄政王也无权干涉哀家下懿旨!”
他本不想这么早与郭虹茵撕破脸,可如今看来,她的毒牙已经生出,开始在暗中反击!念及过往种种,贺临风耐着性子最后一次发出警示,
“你若敢颁布懿旨,就是与本王作对!”
这个男人早已将她的后路堵死,她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是吗?面对他的警告,郭太后扬唇冷哼,笑得明艳又苦涩,
“反正咱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既已分道扬镳,那哀家也没必要顺应你的意思。”
话已至此,贺临风也没必要再从她这儿做文章,微歪头,他佞然一笑,“郭虹茵,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很快你就会知道,与本王作对的下场!”
他那半眯的双眼瞬时淬起一层寒霜,郭太后甚至不敢与他对视,多看一眼她都会心虚,忍不住想退缩,她素来深知这个男人的手段,踏出这一步,她就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可人活在世,总要做些有意义之事,为了心中的那个信念,她愿意下这个赌注!
道罢贺临风就此离去,连茶盏都不曾碰过,看着那盛放在杯水中碧螺春,她不禁想起多年前的某一日,有个男人耐心且温和的教她茶道。那样岁月静好的日子早已成为过往,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既然回不到过去,那就只能向前看,人生有太多的分叉口,一不留神就与重要的人背道而驰,光阴不可逆转,那就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吧!如今的她已不再需要谁扶持,踽踽独行,后果自负!
且说那醉酒的陆修一觉睡到大晌午,醒来时头脑昏沉,惊见自己竟躺在粉帐之内,一看这屋里的装饰,他便知这不是相府,应是归梦楼!
他明明记得自个儿昨晚回家了啊!怎的还会在此呢?诧异的他追问楼里的姑娘,姑娘只道他醉得不省人事,躺下就睡了。
窗外阴沉一片,他也不知时辰,赶忙穿鞋,未敢耽搁,匆匆赶至皇宫,却在宫门口被人告知竞选已然结束,太后已定下怡郡王为驸马。
那一刻,陆修只觉天昏地暗,细雨落面他浑然不觉,颓然的转身往回走去,仿佛被尘世遗弃了一般,那种无可挽回的无力感尽数袭来,呛得他快要窒息!
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过是一厢情愿,可有可无,谁也无法理解他此刻的心绪,他错过了最重要的一次见面,这一错,便是一生!
回想昨夜之事,陆修越发觉得有蹊跷,他的酒量一向不差,怎么可能两杯就醉倒?而劝酒之人正是袁锦安!不由令他起了疑,径直赶往袁家,找到袁锦安,逼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避无可避的袁锦安只好说实话,说这是陆相的主意,为的就是阻止他去参选。
得知是父亲所为,陆修越发恼火,却又无处发泄,只因那个人是他的父亲,他就算再怎么质问吵闹也于事无补,错过的机会不可能重来,怪只怪他交友不慎,居然没对袁锦安设防,才会被摆这么一道!
袁锦安一再向他道歉,还说陆相这也是为他好,陆修一句也听不进去,无人懂他的执念,无人理解他的悲愤!他的人生总在被安排,从不曾自己真正的做一回主,这样如提线木偶般的日子,当真可悲!
陆治还以为这孩子回来后又要大闹一场,已然喝了补汤润了嗓,就等着好好与这臭小子理论一番,出乎意料的是,他回来后也不吵闹,闷不做声的回到自己房中,一口气给自己灌下半壶酒,倒头就睡。
陆夫人瞧这孩子不似平日里那般嚣张,便知他是真的伤了心,直嗤陆治毁了儿子的姻缘。
儿子这般颓然,陆治自是心疼,可他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我这是在护他的命!”
即使夫人怨怪他也无妨,女人大都感情用事,根本不会往长远考虑,陆治身为一家之主,自得为陆家谋长远!
虽说这婚事暂定,可沐昭晴这颗心始终难以安定,听闻今日贺临风去了宜寿宫,后又沉着脸出来,她不仅在想,贺临风会因为她选定驸马而放弃吗?却不知明日太后是否能够顺利的颁布懿旨,但愿别再出什么岔子。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自宜寿宫出来后,贺临风忍着没去找沐昭晴,正是在忙于安排应对之策,郭虹茵的那道懿旨,他断不会让其有颁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