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面上笑眯眯,内心冒火气,为了不在长公主面前出丑,他违心道:“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看来陆公子有事找怡郡王,那本宫就不打扰了,你们慢聊。”微颔首,沐昭晴就此告辞,徒留连明驰和陆修二人站在柳树下,并肩而立,看似是好兄弟,实则互相嫌弃,横眉怒目:谁要跟他聊!
这陆修也算是歪打正着,解了沐昭晴的围,远离连明驰后,她那紧绷的心弦才稍稍舒缓。
主子面色煞白,细月很是担忧,“殿下可是哪里不舒坦?要不咱们回宫去?”
“无碍,等开宴后坐会子再走,否则就是驳太后的颜面。”
方才听到怡郡王的话,细月心生不满,碍于自个儿是婢女,她才没敢吭声,这会儿没外人,细月忍不住撇嘴数落,
“这个怡郡王也忒没分寸了些,居然在殿下您面前说那些浑话,他的私事与您何干?”
细月才伺候了她三年,并不晓得前尘旧事,才会觉着怡郡王之言唐突,唯有沐昭晴自个儿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旧事藏在心里,窝得她难受,左右细月不是外人,知晓她的所有秘密,沐昭晴也就没瞒她,愧声相告,
“因为拿鞭子打伤他之人的确是我……”
“啊?”细月还在为自家主子抱不平,骤闻真相,一时难以接受,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又小声追问,“那殿下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现下她脑袋空空,如一团浆糊,茫然无措,哪里晓得该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我一直都不晓得他竟伤得这么严重,他若真因当年的伤而绝后,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兴许他是夸大其词呢?”不忍看主子自责,细月提议派太医再去诊断。沐昭晴却道不妥,“身为长公主,我怎能派太医去探查这种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者说,若然兴师动众被瑞王知晓,更难解释。”
思量半晌,细月心生一计,“要不派奴婢那个老乡小成子去打探?他可以出宫采办,人缘甚好还机灵,又不是咱们钟秀宫之人,不会惹人怀疑。”
一个小太监打听此事,没那么张扬,似乎是最好的选择,沐昭晴遂将这事儿交给细月去办,待查明真相后再作论断。
此事暂按不表,随后沐昭晴去往命妇云集的后殿内,前些日子她称病,这些个命妇皆送来补品,前世她不喜欢寒暄客套,今生既选择帮弟弟守护江山,那么笼络人心是必要之举,再不情愿也要违心的去和这些命妇们打交道,指不定将来就有可用之人。
酉时三刻,众人已就位,摄政王先行到场,皇帝与太后亦登上宝座。
礼乐起,唱祝祷词,礼炮三鸣,沐旭扬身为皇帝,自当起身发话,“朕年少登基,对国政大事不甚熟稔,诸如官职分配,天灾人祸等善后事宜皆不曾亲身经历,处理起来难免棘手,容易遇到阻遏,多亏瑞王在旁尽心辅佐,朕才能妥善处理各项政务,这杯酒,理该由朕敬瑞王!”
在众人的附和称赞声中,贺临风悠悠起身,执起翘头案几上的酒盏,拱手面向帝王,
“皇上客气,臣受宠若惊,辅佐皇上乃是臣应尽的职责,身为先帝最信任的臣子,臣理当完成先帝的遗愿,助皇上守卫这大越皇朝的河山疆土!”
谦卑的言辞与他眼神中的傲然之态对比鲜明,看似融洽的君臣关系,实则暗潮涌动,沐昭晴很清楚弟弟有多痛恨贺临风的钳制,但为了大局,他还是得掩下委屈,当众表现出对摄政王的赞赏和依赖。
弟弟所承受的这一切屈辱,越发坚定沐昭晴要跟贺临风斗到底的决心!
坐于下方的连明驰听着这些虚与委蛇的言辞,暗叹做皇帝可真累!身为九五之尊,却还要受到王爷的制约,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这小皇帝和他这个质子有什么区别?估摸着都是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吧?
却不知这小皇帝是否有反抗之心,兴许……已然在筹谋?
实则陆修早就看不惯贺临风那独断专行的性子,奈何他爹为瑞王做事,他也不好说什么,但如今长公主招婿又点燃了他的希望,倘若皇上真愿钦点他为驸马,那他自当与皇上共进退,助他铲除奸臣!
众人各怀心事,场面话道罢,这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表演歌舞的宫娥轮番上场,佳人舒广袖,缠月寄情思,此情此景,赏心悦目,君臣同乐。
今日坐在沐昭晴身边的,是她母妃生前唯一交好之人,宣太妃。先帝去后,宣太妃已没什么权势,只在后宫中颐养天年,甚少过问俗事。
得知沐昭晴打算选驸马,宣太妃好言劝道:“瑞王的势力不容小觑,此人的势力遍布朝野,难以连根拔除,往长远打算,昭晴你实该嫁给瑞王,如此一来,便多了一层姻亲关系,念在皇上是他小舅子的份儿上,他应该不会再生谋逆之心。”
望着大殿之中与众臣谈笑风生的瑞王,沐昭晴美眸微垂,心道联姻这种小把戏怎么可能钳制住贺临风的狼子野心?前世的她的确听从了众人的意见,决定下嫁摄政王,以防他谋反,可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