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就烦躁没什么耐心,皇后那边没有休止的趋势,他反而越说越起劲,昭檬公主顿觉得忍无可忍。
“母后说够了吗?”
她神色淡漠,内心是那种愤怒到极致的冷漠和无语。
皇后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就好像被所有人抛弃似的,好不容易昭檬公主回来,她能诉诉苦,昭檬公主却是这样不耐烦的态度,让皇后更加受伤,还有恼火。
“你这是什么态度?”
皇后冷着脸,质问。
“现在连你也看不起母后了是不是?”
昭檬公主看着皇后,听她说这些话,只觉得头疼,她不想和皇后吵架,无力又无奈的解释道:“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皇后满心的火,并没有因此退让,继续骂骂咧咧道:“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你是本宫的女儿,本宫和你说几句话,你都没耐心听了吗?你知道母后现在的日子有多难过吗?你以前不会这样的,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皇后的话,是越说越难听过分,声音又大,昭檬公主头都要炸了,是忍无可忍。
“母后口口声声自己在后宫的日子难过,您哪里难过了?您是皇后,有几个人敢给您气受?这么多年了,从我有记忆以来,您就是这样,只要有错,那就是别人的错,只要出事,不管什么事,您从来不会反思,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我说的少吗?外祖母说的少吗?谁劝都不听,就是因为您这个样子,才将好好的一副牌,打的稀烂,您到底要这样自以为是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就像昭檬公主说的,皇后就是执迷不悟,昭檬公主的训斥,没有让她醒悟半分,她反而觉得昭檬公主不孝。
“昭檬,你的教养呢?这是女儿可以对母亲说的话吗?还是公主呢,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忘恩负义,你和夜傅铭一样,都是白眼狼,本宫算是白养你了!”
昭檬公主见皇后拿她和夜傅铭相比,还说他们一样,气的眼睛都红了,扯着嗓捉狂道:“您就知道您自己,皇兄他为什么是那个德行,他就是被您的私心给害得,您诉苦?您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向我诉苦!”
昭檬公主边说边有眼泪掉了出来。
她心头苦涩,只觉得唇齿间唯一的味道,就是苦。
她的母亲,这个世上,本该是她最亲近的人,现在就好像是一个自己永远都要背负着的包袱。
“你经历了什么?你说,萧家让你经历了什么?萧家给你委屈受了?”
皇后手指着昭檬公主,尖锐的声音比她还大。
“你受什么委屈吗?你一进门,萧镇海就让萧夫人将掌家的账簿和钥匙都给了你,还不让萧夫人给你脸色看,听说你还不用每天请安,萧凭望也是你自己中意喜欢的,京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嫁的夫君好,婆家也好,这是为什么?他们家看重的是你吗?我告诉你,不是,那是因为你是公主,你母亲是皇后,父亲是皇帝,还有王家,你要没这些东西,你什么都不是,这些,都是本宫给你的!你现在对本宫大吼大叫,不但是不孝,还是忘恩负义!”
昭檬公主那个气的,浑身都在发抖,说不出话来。
“您,母后,您简直不可理喻!我——我不想和您说话!”
皇后的话,那一字一句,不仅仅是训斥昭檬公主,而是在她还鲜血淋漓的伤口撒盐,昭檬公主根本就待不下去,她扔下这句话,红着眼,转身快步离开,还能听到皇后继续呵斥她的暴怒声,还有茶碗被摔碎的声响。
从毓鎏宫离开的时候,昭檬公主直接哭红了眼,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去慈安宫的话,太后会多想担心,对皇后的影响也不好,昭檬公主让人知会太后一声,直接出宫,刚到马车停放的位置,就看到在马车旁站着的萧凭望。
萧凭望远远的就看到昭檬公主走过来,他四下看了看,神色慌乱,还有些纠结。
是的,纠结,他纠结是躲起来还是跑,或者是走上去。
这一纠结迟疑,昭檬公主就已经快走到他面前了。
萧凭望刚刚没怎么看公主,这会近了才发现,她的眼睛红的厉害,眼眶里面蓄满了泪水,他再不犹豫,上前,关切的问道:“怎么哭了?”
那口气,还有些心疼。
昭檬公主正是委屈的时候,突然得到关心,一下更加委屈难受,蓄在眼眶里面的泪水都要涌出来了,但她却不想,咬着嘴唇,仰着头,伸手去擦。
“公——公主,我——我忙——忙完,听说您今日进宫,就——就过来看——看看,您要是不愿——愿意见到我,我——我就走,对——对不起,我——”
萧凭望低垂着脑袋,话都说不利索。
从那晚的事情后,他在昭檬公主面前,就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昭檬公主看他似口吃的模样,脑子里想着的却是他以前对自己一直不怎么亲近的态度,心情不知怎的,非但没有变的更加糟糕,反而松了松。
过来看看?
皇宫这个地方,若非是常年住在这宫城里面的,哪有那样的巧合?萧凭望是特意过来的。
刚刚在自己的生母那里受了伤,简直就是万箭穿心,现在被自己的夫君这样关心,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如昭檬公主这般冷静理智的,也忍不住心软。
“你站住!”
昭檬公主见萧凭望转身就走,将他叫住。
“你去哪里?不想事情传到宫中,就上马车。”
萧凭望愣了愣,有些傻眼,等反应过来,很大声的诶了句,满是受宠若惊。
“公主您先请。”
萧凭望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昭檬公主没有避开,扶着他的手,借着他的力上了马车。
萧凭望看着已经上了马车的昭檬公主,傻傻的盯着自己被昭檬公主刚扶过的手,那张满是正气的脸,是傻到不能再傻的笑,透着说不出的憨劲,一直到昭檬公主的丫鬟催促,萧凭望才从这种情绪缓过来,上了马车。
萧凭望觉得昭檬公主这样的态度,是因为在宫中,是做给其他人看的,并不是原谅他。
上马车后,他自觉地找了个角落位置,和昭檬公主拉开距离坐着。
他的态度还极为恭顺,就好像是臣子面对君王,脑袋微垂,虽然有很多事想问昭檬公主,但是不敢出声。
“萧凭望,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最后,是昭檬公主受不了这样的静默,打破了马车内的寂静。
萧凭望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昭檬公主,眼底是很深的愧疚。
“我对不起公主,我这辈子都亏欠公主的,这段时间,谢谢公主,谢谢您顾全萧家的颜面,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怀!只要公主开口,不管什么要求,就算是要我的性命,我也会双手奉上!”
萧凭望说这话时,神情严肃郑重的,就和宣誓似的。
“我要你的性命做什么?杀了你,守寡吗?”
萧凭望被噎的愣愣的看着昭檬公主,说不出话来。
昭檬公主也盯着萧凭望,手指交缠绕着,半晌,状似漫不经心的问萧凭望道:“还喜欢沈琦善吗?”
萧凭望被昭檬公主这问题问的再次傻眼,他微顿了片刻,摇头。
“从我下定决心听从大人的建议,和她分开,我就一直和她保持距离,我觉得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断也断的很干净了,我是很认真的打算和公主好好过的,大婚那天……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公主,我想着的是回来后可以好好和公主解释,但她要因为我出什么事的话,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而且沈家和大人那边,我也不好交代,没想到……”
“我现在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我是不会娶她的,如果公主一定要让她进门的话,我也不会阻拦,就是怕到时候会让大人为难。”
萧凭望直接称大人的人,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苏梁浅。
“不管公主您是怎么想的,只要您愿意做我萧凭望的妻,我这辈子就只会娶您一个女人!”
萧凭望神色坚定,更是肉眼可见的真诚。
至少,昭檬公主感受到了他的真心,不自觉的就相信了他的话。
她心里酸酸的,也不知道是高兴感动,还是悲伤难受。
她有些恨沈琦善,如果没有她设计的那晚的事,她和萧凭望这辈子是可以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
“那我要一辈子都不让你碰我呢?你也不会另娶?”
萧凭望点头,“不管公主怎么对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受的。”
昭檬公主的眼眸,泪光点点,脸上却是温淡的笑,“那只是你现在的想法,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你慢慢的从这种情绪抽离出来,就不会这么想了,就像你对沈琦善的感情。”
萧凭望摇头,解释道:“不,不,这不一样。我以前对沈琦善是有感情,但是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她不是我要负责的人,我对她也负不了责,公主是我的妻,我会担负起夫君的责任的。”
既是责任,也是亏欠。
昭檬公主没答,抿着嘴唇,看着萧凭望,眼底的泪光闪烁。
昭檬公主无从判断萧凭望这话的真假,也不知道他这样的承诺,能维持多久,但就算萧凭望可以做到,世俗也不会容许。
如果他们成婚超过三年,她肚子还是一丁点动静都没有的话,纷纷议论的流言就可以将她淹没,出门都会被人指点笑话。
她既然选择继续和萧凭望在一起,早晚都是要同房的。
昭檬公主释然,对萧凭望没那么气了,但是也做不到那么快原谅。
“公主,您不要怪大人,大人她一直都是让我好好待您,她为此还让沈大夫人将沈琦善送走了,是我辜负了您。”
昭檬公主一脸希冀看向她请求的萧凭望,忽然有些羡慕起苏梁浅来。
萧凭望对昭檬公主的这份尊重,大概会一直存在,不会褪色。
“为什么怪她?这事与她无关,我那天对她态度疏远,是因为刚发生那样的事一时间接受不了,她是我的朋友,一直都是,我打算这两天就找个机会,和她将话说清楚,把误会解除了。”
萧凭望听闻此言,紧张兮兮的他露出了笑,看着昭檬公主的眼神,越发的欢喜,还有尊重。
萧凭望本来就尊重苏梁浅,而沈琦善这次和昭檬公主所为的对比,萧凭望对苏梁浅更加感激,要昭檬公主因此和苏梁浅疏远,他会替昭檬公主惋惜,对苏梁浅,也会更加有愧。
昭檬公主也看着萧凭望,眼底的尖冰,有消融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