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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老板娘

你扳不扳呢?扳不扳你都会自责。最好这个时候你根本不在岔道口,没有握着扳动道岔的那根杆,这样无论死多少人都跟你没关系,你大可以事后哀悼一下,心里会好过很多。

换个角度来想,源稚女岂不就像那个早慧孤独的孩子么?他认为王将的yīn谋绝不止于此,蛇岐八家却已经要开庆功会了。可源稚女也未必就是正确的,他甚至未必可信,也许他自始至终就在欺骗他们。

路明非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跟历史和世界这种大事情扯上关系,但如今他已经卷进了历史的线团,人类或者龙类,谁能够繁衍下去控制这个世界,岂不又是一个火车过岔道的问题?

“我们想一想,如果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不是我们,而是校长,他会怎么做呢?”

恺撒忽然说。

路明非愣了一下,豁然开朗。

“犹豫只会留给对手更多的时间去准备。”这是昂热的名言。

只有那种强硬的男人才配决定世界和人类命运吧?老到快死了还会把折刀chā在会议桌上跟对手谈判。这一刻举杯交欢,下一刻拔刀砍人,中间甚至不需要过度一下。

“错了就错了吧,一个做错的英雄,至少比什么都不做的笨蛋好。”这也是昂热说的。

恺撒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倒进五只玻璃杯中,分给每个人一杯:“如果源稚女能有勇气去见他的哥哥,那我们也该有勇气去跟蛇岐八家谈判,我想大家想的都跟我一样吧?”

“我既然是这一组的组长,如果我们做错了,我是最大的责任人。”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把杯中的酒喝干了,只有芬格尔有点愁眉苦脸的,加入这个组原本为的是混饭,没混两天倒要lún到他来承担责任,不由得他不忧伤。

零放下酒杯:“你们确定现在不会离开高天原是么?”

“是的,有什么疑问么?”恺撒问。

“那么打电话给我叫一个上门的骨科大夫,我还需要一间单独的卧室。”零忽然向前栽倒,那只一直抓紧吧台边沿的手松开了。一直以来她就是靠着这只手保持身体平衡的,否则她连坐也坐不稳了。

路明非扑上去接住零,这个女孩已经陷入了昏迷。她的裙摆翻开,包扎膝盖的绷带浸满了血。

“她伤得很重!见鬼!得赶快叫大夫!”恺撒解开绷带看了一眼,愣住了。

“有金属碎片嵌进了骨头里!”楚子航打亮灯光做了简单的检查。

“她早该告诉我们,她没有痛感么?”恺撒说。

所有人都看见零膝盖上的伤口了,但没人觉得那伤会很重,一个膝盖重伤的人怎么能挟持风魔家主?那可是日本如今仍在活跃的最老的忍者,忍者中的宗师。

恺撒他们开会讨论的时候,零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痛楚的表情,她一直坐在吧台的角落里,用一小杯一小杯的烈酒给自己的膝盖消毒。

现在看来这个伤口可能会让她的膝盖以下从此废掉,她在红井那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让她必须支付如此高的代价去解决问题?她只是个低年级学生,却过得像一匹独狼。芬格尔跟本部失去了联系,穷困潦倒地在大街上翻垃圾箱捡东西吃,她也断线,可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独自完成了最核心的任务。

这让人好奇她以前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有那种从来就得不到支持和帮助的人才会习惯独立完成任务,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对谁都没有期待过。

“必须送医院!”恺撒说,“这样的伤口得立刻处理,我去开车。”

“不,最好别挪动,打电话叫骨科大夫来店里做紧急手术,先把膝盖里的碎片取出来。”楚子航说,“这种情况下她得立刻平躺,金属碎片在磨着她的骨头。”

“伤这么重还不早说?”路明非也急得不行,赶紧扶着她,让她平躺在沙发上。

“我必须确定你们不会立刻撤离,如果撤离的话我还得走路,那就没时间看医生。”零微微睁开眼睛,真让人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目光还是清洌的,“我不能当没有用的人,没用的人会被丢下。”

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这话不知为何听着很耳熟,“没有用的人”这话是谁跟他说过?零那么害怕被人丢下,难道她一辈子都那么优秀那么努力……就是害怕被人丢下?

“她真的只有19岁?”大夫收拾着工具箱,把那些被鲜血浸透的棉球和纱布塞进垃圾袋里。

“教务办公室的履历上是这么写的。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太多了一点么?”恺撒用沙漠之鹰敲打医生的脑袋,“出去以后不要乱说话,乱说话我就把你满嘴的牙齿敲掉。”

“明白明白!我跟鲸先生也是老朋友了,知道保守秘密!”大夫点头哈腰。

恺撒不愿意让蛇岐八家知道己方目前有个不能行动的伤员,所以没有去公立医院请医生,而是拜托座头鲸找来了这位开私人诊所的名医。大夫的态度一流医术也高超,居然能说流利的英文和中文,据说很多访问日本的大人物都曾在他的诊所就医。他信誓旦旦地说既然是鲸先生的朋友受伤,他一定会竭力诊治,至于费用根本就没提。但路明非记得网上说日本医生趁着治病毒死了霍元甲,还是很不放心,于是大夫在诊治的过程中始终被四支枪指着脑袋。

手术主要是取出嵌入膝盖骨的断剑碎片。路明非胆战心惊地看着医生把伤口切开,露出白色的骨骼,把嵌得很紧的断剑碎片用钢钳拔出来,再清洗创口和消毒,重新包扎。

中间大夫一度要求还是把零送去他的诊所做手术,因为没有料到伤势那么严重,所以他没有带够麻醉药。零让路明非从吧台拿来一瓶伏特加,打开来一口气喝了半瓶:

“就在这里,现在已经半麻醉了。”

这是路明非第一次见零喝酒,酒量似乎不在苏恩曦之下。手术的全过程中零一直醒着,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喝酒。她晶莹的皮肤因为喝酒而渐渐泛起红晕,最后整个人变成温暖的桃红色。

“才l9岁就吃过那么多的苦啊。”大夫出门前还在感慨。

“吃苦?”路明非一愣。

“从我行医那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娇嫩怕痛的,只有吃过苦的人更能忍耐。不是不痛,只是更能忍耐。”大夫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谁都不容易啊。”

路明非回到房里,零已经睡着了。路明非摸了摸她的额头,她睡得很沉,因为伤口感染,所以有些低烧。

“你守着她吧,你在这里的话她会觉得安全一点。”楚子航说。

“这话说得含义很深刻的样子……”路明非赶紧辩解,“我跟女王殿下可啥事儿都没有。”

“我不是说你跟她有什么关系,但她对你没有敌意。你知道她很讨厌肢体接触么?”楚子航说。

“什么意思?”路明非一愣。

“从苏茜那里听说的,她在女生里被称作‘真空女王’,因为她不愿意和别人有皮肤接触,好像有洁癖。她去图书馆的时候都会在公共座椅上铺上垫子,翻完架上的图书以后会立刻洗手,女生们说她简直恨不得生活在真空环境中,所以她人缘不太好。但她当时是指定你接住她,说明她的洁癖并不针对你,你在她看来是可以接触,”楚子航说,“或者说干净的。”

“师兄你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要谨慎啊!虽然我没有名节这种东西可言但是女孩还是有的!”路明非完全不信,楚子航似乎在说冰山小女王对他有意思,可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小女王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只是对着甜品猛下勺子,路明非只能默默地把自己的甜品也献上去。

“未必是感情,有时候人会因为觉得另一个人是同类而觉得他安全可信,总之她相信你。”楚子航转身出门,把路明非扔在房间里。

疲倦感一个劲儿地往上涌,可偏偏睡不着,路明非拎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看着昏睡中的零。

被子一直盖到脖子,零的睡姿老实得好像要下葬,但看起来很有安全感。零其实是个很警惕的人,就像一只猫。猫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会在巨大的空间里游荡,嗅来嗅去,寻找符合它要求的“安全所”,有时候是在床底下,有时候是在纸箱里。你无法断言猫对“安全”的定义是什么样的,有时候它们把一根毛线缠在自己身上,往角落里一趴就觉得自己安全了,但毫无疑问,猫能睡着的地方一定是它认为安全的。

毫无疑问零现在觉得自己很安全,这间屋里只有一个还醒着的人,就是路明非。

猫需要多久才会跟一个人培养出安全感来?

几天前有另一个猫一样的女孩觉得他很安全,他睡在浴缸里,猫一样的女孩睡在床上,香艳的大床,曲线妖娆。

这么想想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女人缘,那个在拍卖场一掷千金的阿拉伯公主也曾亲吻过他的面颊。

可路明非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压根没有喜欢过零,因为零完全不可爱。她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像是冰川笼罩着阳光。她各科全优,舞蹈一流,美貌度和诺诺不相上下,还会烹饪。她对人很有礼貌,从来不会流露出不悦的神色,也没有女孩子常见的小气、

妒忌之类的毛病。但她不会笑也不会难过,即使你盯着她看也分辨不出她的心情好坏。

对她来说所谓生活就是在时间里默默地走过,无所谓开心或不开心,喜欢或不喜欢。

零像一具完美的木偶,但匹诺曹都比她可爱,至少匹诺曹会说谎,鼻子还会变长。

路明非跟零最亲近的一次就是在安珀馆的舞会上,他们一起跳过一曲探戈。不过这时回想起来,路明非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陪衬,没有他这个舞伴零都照样惊艳全场。

她跳的其实是支独舞,路明非被她牢牢地控制着。参加舞会的很多人都猜零是要在学生会中建立自己的威信,所以故意选了场上最渣的舞伴,说明无论舞伴如何她都是探戈女王。

她跳舞跳得那么好,但没人见过她练习舞蹈,她的舞技大概是对着镜子练出来的。

天蒙蒙亮了,路明非起身拉上窗帘,免得阳光透进来照在零的脸上。转身回来的时候零把胳膊放到了被子外面,低烧中的人盖这么厚的被子想来是不太舒服的,路明非把她的胳膊放了回去,再把被子侧面拉开一道缝给她透气。他隐隐约约瞟到了一眼女孩白色的身体,想都没想坐回椅子上继续发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那么君子。可自己分明是看到夏天衣裙轻薄的美少女会蠢蠢欲动浮想联翩的那种人啊,跟绘梨衣住一起的那几天他都比现在蠢蠢欲动,只不过绘梨衣弹指一挥间就能叫他灰飞烟灭,他实在没法对隔壁睡着的霸王龙有什么歹念。

但零呢?小女王真是很bàng的不是么?也不是怪物,是同班的漂亮女生,为什么对她也没有感觉呢?

路明非自己也想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诺诺,也许只是因为在他那么怂的时候,诺诺那么好,她推开放映厅的大门,如同雷电撕裂黑色的天幕,天使翩翩降临。

如果当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绘梨衣或者零,也许就好了,但当时走进来的人是诺诺,于是一切都不好了。

“忽然把‘皇女’送到路明非身边,是因为危机迫近了吧?”酒德麻衣坐在办公桌前打电话,苏恩曦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是的,麻衣你总是那么敏锐。虽然我也不确定危机是以什么形式出现,但在极端情况下必须有人能保护路明非。”老板淡淡地说,“我只是没想到这个傻姑娘在赶到之前自己弄伤了膝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死脑筋,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遵守。”

“保护路明非的工作我和薯片能够完成,皇女现在的战斗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放心吧,她的身体没那么虚弱,她是从灰烬中重生的人。以你的能力保护路明非确实没问题,但你的属性是剑,而那个笨姑娘的属性是盾,她适合保护人。”老板微笑,“她在路明非身边,就像那个樱在源稚生身边,在她死亡之前,路明非是绝对安全的。竭尽全力要保护什么的心理,和不惜一切要杀死什么的心理,是完全不同的。麻衣,我的漂亮姑娘,你只适合杀人。”

“关键时刻需要我出手杀死王将么?”

“我只怕你杀不死王将,我说过那会是万军之战,我将亲自迎战。”老板挂断了电话。

酒德麻衣默默地坐在晨曦中,擦拭着自己的佩刀。这是第一次,她从这个男人的话语里听出了隐含的、不确定的意味,首先他不确定那个危机是什么,其次他说那将是“万军之战”。

所谓“万军”,源自《圣经》中的“yahwehsabaoth”,“万军之耶和华”,这是上帝的尊号。他是天上地下的统治者,天使和大地上的jūn_duì都归他指挥,因此神的威严无与伦比,神的惩罚也无可抗拒。

那么万军之战就该是上帝亲自临阵的战争,这个世间谁配成为他的敌人?也许只有镇压在低于最深处的恶魔,难道那种级别的东西就要苏醒了么?她的手指微微一痛,无意中被锋利的刀锋割开了。

天亮的时候井中愤怒的咆哮终于低落下去了,源稚生站在如火的朝霞下,默默地抽着烟。

黎明到来之前井中的动静达到了高cháo,仿佛有千万头狂龙在井底翻滚,几乎撞塌了井壁,大地如同地震那般摇晃。远在东京市内的气象局也检测到了来自多摩川的震动,反复打来电话要求正在红井附近施工的岩流研究所汇报当地情况,源稚生以“轻微地震”作为回复。一架东京都政府派来的直升机曾经试图飞近红井调查,但一架f一2战斗机陪伴它飞行了一分钟,警告它不得接近临时军事管制区,东京都政府最终放弃了调查。龙马弦一郎虽然已经死了,但他在jūn_duì里的人脉还在。

震动最剧烈的时候,连风魔家的忍者们都脸上变色,只剩源稚生站在面积达到一平方公里的超巨型井盖上,站在狂风bào雨中,仿佛以一人之力镇住了这些想要挣脱束缚的魔鬼。

人力在这些足以构建生态圈的龙族亚种面前是微不足道的,最终消灭它们的是埋藏在井底的铝热剂燃烧弹。

这是世界上最狂bào的燃烧弹,用铝粉和三氧化二铁作为燃料,它燃烧起来的时候,能够瞬间融化生铁。它爆炸的时候像是火山喷发,千丝万缕的火光从井底一直冲上天空,像是火焰组成的彼岸花。东京的一名记者捕捉到了这一幕,拍照发在网上,惊呼日出提前。红井内部瞬间上升到3000摄氏度,这是太阳表面温度的一半,在这种高温下水银不但汽化而且等离子化,对于龙类来说剧毒的水银蒸气带着雷电般的闪光从井底涌了出来,爆炸已经彻底摧毁了井盖。

宫本志雄的计算是正确的,水银加铝热剂燃烧弹对于这些龙族亚种来说,就是致命的毒气。它们的垂死挣扎又持续了几十分钟,神的胚胎很可能也混在其中。

赢了么?那宿命的线斩断了么?也许。

他从没有想过这一刻自己的心情,不是难过也不是高兴,更说不上什么悲欣交集。

他的心里木木的,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一点点疲倦。

明天神社里会再多两座新坟,八姓家主只剩下四个人。如今想起来源稚生才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犬山贺、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解了。真想知道宫本志雄临死那一刻的心情,看着最后的岩层崩溃,咆哮的红水把自己吞没,红水中鱼龙翻滚,那该是多么极致又多么可怖的一幕啊。可据树林中的忍者说,隧道里曾传出疑似笑声的声音。真没想到那个戴着眼镜的文弱青年也有那么张狂的一面,面对死亡就像悍匪面对刽子手的屠刀,放声狂笑。

说起来他真不是个适合当大家长的人,他已经杀死了神,是历代大家长中第一个完成这个壮举的人,登上了人生的顶峰,可那股愤怒和勇气却黯然消退,他只觉得一切都不那么有意义。

唯一让他感觉到那么一点开心的就是绘梨衣终于不用上战场了,他答应过橘政宗要照顾她的。

风魔小太郎走到了他的身后:“歌舞伎町那边出了一点问题,我们暂时解开了对高天原的封锁。有位特殊人物为他们作担保,他们希望今夜能够和您直接谈判。”

“特殊人物?”源稚生长眉一振。

“不知道她的真名,但大家都叫她苏桑,想必是姓苏。”

“一个姓苏的女孩有什么资格担保他们?”

“苏桑是个很特殊的人,对蛇岐八家来说她甚至可以称作恩人,您刚刚继任大家长,还没有时间和财务那边开会,所以不知道她的名字。苏桑在家族名下的各项产业上大约投资了200亿欧元,也就是说我们欠她200亿欧元,她和我们共同盈利,但也有能力让我们旗下的一半企业陷入破产危机,那会导致孩子们陷入困窘的境地。”

“以家族的财富,还不够抗衡一个投资人么?”

“是特殊的投资人,首先她虽然通过投资从蛇岐八家获益,但也正是拜她的投资所赐,家族才能在最近的二十年中渐渐壮大起来;其次她对华尔街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她把电话递给我的时候,我认识的华尔街证券经纪人一个接一个地在电话那头说话,他们表示如果苏桑抛售我们的股票,他们也会跟进,最终我们在美国和日本境内的公司会大片大片地破产。家族也许能够抗衡她,但损失也会非常惊人。”

“早在她投资我们的时候,就悄悄地抓住了我们的要害啊。”

“在金融领域,苏桑是太过可怕的人,她的外号是‘黑金天鹅’,cào纵非法资本的顶尖高手。但她声称自己只是负责管账的,她对另外一个人负责。”

“这样的人居然是给人管账的,那她背后的人该是什么级别的东西?”源稚生微微有些心惊,“这种人为什么要庇护恺撒小组?“

“不知道,我们查苏桑的背景已经查了快十年,但没有任何结果。她、她服务的那家机构和她的大笔资金是横空出世的,就像《基督山伯爵》中带着宝藏归来的唐太斯。”

“隐藏在幕后的人还很多啊,”源稚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可这场游戏真的太累了,我已经不想玩下去了。”

“几分钟前收到了恺撒小组的正式通知,说您的弟弟源稚女将亲自和您谈判,这等于承认了源稚女在他们的控制中。”

“稚女会被人控制么?”源稚生摇头,“不可能的,他早就是个丧失理智的疯子了,偏偏又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那种疯子,恺撒小组是控制不住他的。任何人跟他面对面都要警惕,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露出鬼的面目来。”

“那您还准备亲自出场和他谈判么?我们只给了苏桑24小时,24小时之后,我们还是可以冲进高天原解决一切的。”

源稚生略略沉吟,忽然看见晨光中樱井七海并拢双膝跪坐在一棵樱花树下,树下摆着黑色的尸体袋,拉链打开,露出龙马弦一郎的脸。说真的,这个男人真是没什么魅力可言,总是那么沉默,就像那种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中年男人,可他的情人居然是樱井七海这种容光照人的少妇。

源稚生也听过关于樱井七海、风魔小太郎和龙马弦一郎的风言风语,但他对这种烂俗的八卦没兴趣,只是觉得这种愚蠢的事情发生在家主们身上实在是有点可笑。现在他看着樱井七海,没法从那张jīng致的脸蛋上看出任何感情来,却能感觉到她的悲伤。

源稚生心里微微一动,大概生活中的龙马弦一郎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男人吧?还是有些能够吸引樱井七海的特质的,樱井七海当了他的情人,也并非只是要和那位年迈的干爹赌气。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上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思,就算不爱他也会依赖他,何况最初的时候,总该有什么东西打动了樱井七海。

事到如今,赌气的人气也散了,高高在上的人也不介意传出丑闻了。风魔家的忍者们就站在不远处,目睹樱井七海像个未亡人那样跪在龙马弦一郎旁边,一个个面无表情,但心理活动大概很复杂。

原来死是这么一回事,事到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是遗憾没有更多的时间说几句话。

这个世界上,其实大家都是普通人。

“我去跟稚女谈判,告诉他不用旁人在场,我们兄弟好好说几句话。”源稚生忽然说。

“是!”风魔小太郎躬身行礼,看也不看旁边的樱井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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