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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男人的花道

路明非觉得自己正躺在海浪之上,阳光如一双柔软的手抚摸他的身体。

这是哪里?加勒比海?大堡礁?或者……天堂?他疑心自己已经死了,否则没有理由说在日本的雨夜中被击毙,醒来就已经到了阳光灿烂海水温暖的度假胜地。

满鼻子都是薰衣草和海藻的芬芳,海水在身下起伏,每个毛孔都放松地张开……他贼兮兮地把眼睛睁开一线四下观察。

这个习惯由来已久。小时候看革命教育电影,每每见到日本鬼子一桶凉水泼到地下党的脸上,地下党便幽幽的醒转过来,鬼子厉声喝问密电码在哪里,地下党要么是吐口唾沫过去要么就是撂句革命狠话,鬼子气急败坏了就喊再给我狠狠地打,路明非就会腹诽这地下党太缺乏革命智慧,管他多少桶凉水浇头就继续装晕,没准鬼子还以为你扛不住快死了跑出去给你找大夫呢。

阳光下雾气缭绕,紫裙金发的女孩坐在一旁,xiōng前穿成串的小铃铛在叮咚作响。

哇塞,这不光有阳光海水浴还有美女陪浴的待遇,路明非不禁有些欢喜。

女孩似乎感觉到路明非醒过来了,俯下身来看他,那双眼睛就如阳光下的海水般澄澈。她俯得越来越低,少女的甜香笼罩着路明非,视野全被丰满的xiōng部占据……xiōng怀之伟大,直欲撑裂衣襟。路明非又羞涩又紧张,心说尼玛这剧情转变也太快了吧!刚才还在恐怖片里演被黑帮枪战波及的无辜路人甲,忽然就跑到纯爱偶像剧里出演男主角,这都不给人点准备的时间!

不过这种金发、蓝眼、大xiōng的造型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感觉是个熟人……他何曾结识过这种外国尤物?

“你醒啦?”尤物把他从海水里扶起来,“好极了!先喝点酒压压惊!”

立刻就有加冰的伏特加guàn进喉咙里来,路明非咳嗽着蹦了起来:“你……你是谁?我……我在哪里?”

“镇静!镇静!你昏迷的时间太长了,刚醒来可能会有些不安,所以我才给你guàn一杯酒。不过看起来你倒是很有活力啊。”尤物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

这浑厚有力的嗓音也很熟悉啊!果真是什么熟人吧?路明非惊疑不定的打量对方。

他重新在水中躺下,闭上眼睛:“刚才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现在我躺下重新醒一次。”

“你醒来一千次看到的也还是我啊,你是觉得醒来发现楚子航在陪你洗澡你会更爽是么?”尤物叼着雪茄。

“不不不,老大你搞错了问题的关键,不是谁陪我洗澡的问题,而是我一定是穿越到了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你是个娘炮,还是个品位蛮差的娘炮。”路明非爬起来靠在水边。

根本不是什么风景宜人的热带海滨,而是一间日式的浴室,四壁都贴着松木板。路明非被泡在一个一米多深的大木桶里,美好的薰衣草的味道是水里加的jīng油,坐在旁边负责添柴的尤物是恺撒,确实是个金发蓝眼和大xiōng的熟人,只不过他的大xiōng可以卧推300磅的杠铃……真正吓到路明非的是恺撒的样子,恺撒穿着一件亮紫色的紧身西装,豹纹衬衣解开了三粒扣子,xiōng肌沟全露在外面,搭配银项链,银骷髅坠子,水钻耳钉和水钻戒指,活脱脱一个午夜色情秀的主持人。

他居然还化了妆,烫过的金发垂下来挡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描了蓝紫色的眼线。

“抽一口定定神?”恺撒把雪茄递到路明非嘴边。

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这间接的湿吻我有点受不了,老大你知道我还年轻比较单纯……”

雪茄上有一圈红痕,恺撒玫瑰色的嘴chún莹润欲滴,还点缀着闪亮的金箔……连口红都抹上了。

“我昏迷了多久?”路明非问。

“60多个小时。你很幸运,那枚子弹只是擦伤了你的颈部动脉。那家伙是个杀手,用的是7.62毫米铅芯弹,那玩意儿要是真打在你身上会翻转变形,在你身上钻出碗口那么大的洞来。但动脉被擦伤,失血很严重,所以你一直晕迷不醒,体温又很低,我和楚子航只好每天两次把你泡在热水里。你没法进食,我们就买葡萄糖给你打针。我们一度很担心你醒来会变成个傻子,没想到你醒过来就这么活蹦乱跳。”

“我不是活蹦乱跳是给你吓的。”路明非强调。

“我们本该带你去医院,但是我们现在是通缉犯,只要打开电视就能在滚动字幕上看到我们的照片,罪名是走私核燃料、恐怖袭击和强bàoyòu女。”

“我们什么时候搞过这些大事?”路明非目瞪口呆,“前面听着还像是个有志气的罪犯,最后一条忽然就下贱起来,想起来就是俄罗斯黑帮、本·拉登、中年bào露狂怪叔叔的合体。”

“当然是有人在陷害我们,我们被通缉的罪名严重,警察就会投入更多的警力来搜捕我们,我们就无法公开行动。”恺撒说,“有人不愿意我们和本部联系上。”

“一定是蛇岐八家那帮龟孙子!”路明非说,“他们怕我们搬救兵来!”

“确实是辉夜姬设置了网络防火墙,我们只要接触网络或者打电话就会bào露身份,辉夜姬在跟踪监控方面的能力似乎不亚于诺玛。”

路明非想了想:“我有办法!我有个谁也不知道的qq小号,我可以上那个小号,然后加我们那个星际群,找个一起打星际的兄弟帮我们给施耐德教授打电话!”

他说的是他用来调戏表弟的人妖号,想不到那个早就废弃的号还能废物利用,心里不禁有些自鸣得意。

“夕阳的刻痕?”恺撒耸耸肩,“连诺诺都查到的小号,蛇岐八家怎么会查不到?以诺玛和辉夜姬的计算能力,要想查透一个人的生活太容易了,在超级计算机面前每个人的生活都很简单,就那么几个重要的人,几件隐私,无论你是美国总统还是goolgle上搜索不到的普通人。”

路明非愣了一下,下意思的仰望屋顶,在心里盘算。平时想起来觉得自己过去的二十年人生也蛮长的,认识过蛮多的人,肚子里蛮多坏水……可认真地想想就像恺撒说的那样,就那么几个重要的人,几件藏在心底的事……原来用计算机把一个人的一辈子做成表格居然是那么短的,翻几篇就看完了。

“再泡会儿吧,喝了酒泡热水发发汗,对你的身体有帮助。”恺撒从地上拾起柴刀,捡了块木柴开始劈,“给你加把火。”

日式泡澡木桶下面是个铁底,直接坐在火焰上烧水,跟妖怪煮唐僧的铁锅一样,只要不断添柴永远都是热的。

路明非默默地看着恺撒的背影,穿着紫色性感小西装的贵公子正挥舞柴刀上下开阖,xiōng肌在领口中若隐若现……他又想起路鸣泽在极渊中说的话,路鸣泽说,只要你说句话我就让世界上从此没有恺撒,没有了凯撒就不会有那场世纪婚礼,你也不会伤心难过。诺诺还是那个找不到人陪她去芝加哥的小疯子,她会开着车在你的楼下转圈,大喊说谁陪我去芝加哥谁陪我去芝加哥,这一次你抢先跳下去你就能得到她的心啦……只要你说“世界上没有恺撒就好了”。

这种心思路明非有过,可那一刻他就是说不出来,就算路鸣泽拿枪抵着他的太阳xué他都说不出来。想想这个名叫恺撒的傻bī也是自己生活里为数不多的重要的人啊,虽然多数时候他都扮演那个骑在你头上颐指气使的高帅富,你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他,但他同时也是那个会帮你在aspasia订座的人啊,还夸张地包了场,还帮你准备好了一套合乎他品位的正装;他还是那个一起吃饭总牛bī哄哄买单的人啊,满脸写着“对我们高帅富这都不叫钱”;他还是那个明知可能要死依然坚持穿上齐格林装出舱的人啊,因为他觉得自己丢不起那个人,没法忍受老大活着兄弟们死光的结局。

你生活里有几个重要的人呢?你能轻描淡写的抹掉其中之一么?所以说不出来啊……所以扑出去为他挡子弹的时候想都没想。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蜷缩身体把自己完全沉进水里。

“我靠,我都忘记问了老大这是什么鬼地方?”路明非猛地站了起来。

对啊,这时候瞎感慨个pì啊!现在他们被警察通缉,被黑道追杀,哪还有心情在这里伤春悲秋地泡日本澡啊!

“高天原。”恺撒淡淡的说。

“高天原?”路明非茫然了。分明那座古城已经滑到地壳裂缝里去了,此刻应该正在地幔层的岩浆里漂浮吧,如果它还没有被高温熔化的话。

“确实是高天原,某个同名的地方,在日本神话里高天原就是天堂一样的地方,所以也可以说我们在天堂里。”

“老大,你说话云山雾罩的我听不懂。”

路明非环顾四周,这种木桶洗浴虽然感觉有些乡土,但这间浴室却绝不是什么乡下房子,恰恰相反,它的装修在低调中透着豪华……还有几分放浪。墙上贴的木板都有华美的纹路,看起来绝非一般木头。路明非洗澡的这口木桶则透着玛瑙般的深红色,敲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更不可能是什么便宜货。四壁都挂着jīng美的浮世绘,画面上穿着和服男女纠缠着接吻,女人半褪衣衫露出一身白肉,看起来是什么日本后宫题材的春宫图。角落里的香薰灯是一人高的檀木雕观音座像,观音手中捧的油碗看起来很可能是包金的。

“很难解释,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恺撒把一件浴袍扔到路明非身上。

浴室是地道的日本浴室,外面却是欧洲风格的长廊,完全不同的装修,奢华却是一样的。地上铺着金丝柚木的地板,墙壁上挂着赤裸少年在井边汲水的油画,顶上一盏接着一盏的水晶吊灯。

“老大,你又有信用卡用了?这里很贵吧?”路明非越走心里越没谱。

“嗯,是很贵。”

长廊尽头是一架电梯,凯撒和路明非走进电梯,青铜雕花的门缓缓合拢,电梯平缓的上升。路明非隐约听见沸腾的乐声从上方传来。

“一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要鬼哭狼嚎。”恺撒低声说,“这里规矩很严。”

“这可不像老大你的风格,老大你在乎过什么规矩?你不是那种‘我们加索图家的人说的话就是规矩’的人么,校规你也……妈呀!这么大的pì股谁都啊?贵重物品不要随便乱扔啊!”

电梯门外,一只用紧身裙包裹的硕大臀部正随着节奏激情地震颤,占据了路明非的整个视野。

舞池中数不清的男女在摇摆,地面有节奏的震动。这是一场盛大的假面舞会,女人们都穿着短裙踩着细高跟鞋,脸上带着jīng致的面具,裙边上装饰着华丽的亮片或者孔雀毛。她们的舞伴都是年轻男人,要么yīn柔俊秀要么阳刚粗犷,多半都是明星级别的美男,服装风格都跟恺撒差不多……那是几十门闪光娘炮组成的娘炮营!

“叫你不要鬼哭狼嚎!”恺撒捂住路明非的嘴,“跟藤原前辈问个好。”

硕大臀部转过身来,仍是累累横肉占据着路明非的视野。路明非心里说正面看也是硕大的臀部啊!前辈您好,您是pì股妖怪么?

硕大臀部居高临下地看了路明非一眼,让开了通往舞池的路。他退开两步路明非才看清了,那是个身高接近两米体重至少200斤的壮汉,踩着至少47码的特制高跟鞋,身穿腰围一米五以上的紧身超短裙,举手投足间浑身横肉水波般颤动,唯有“肉山大魔王”之类的尊号才能配合他的身份。

“前辈好,前辈辛苦了。”路明非点头哈腰,恺撒似乎也很尊敬这胖子,鞠躬之后把路明非拖走了。

胖子又开始他激情的舞蹈,横肉颤抖说不尽的yín靡,但那张脸不怒自威,峥嵘法相倒像是东密佛寺中的金刚明王。

舞池中的气氛更yín靡,无人不醉。醉醺醺的女人搂着醉醺醺的男人,把香槟倒进他的领口里。领舞的男人在欢呼声中撕裂衬衣露出肌肉分明的xiōng膛,服务生们捧着盛银粉的托盘穿行在人群中,女人们纷纷用手沾上银粉,在舞男xiōng口背后留下掌印。大灯熄灭,群魔乱舞,荧光灯照在舞男身上,纤细的银色掌纹重叠起来就像是他的文身。

“basaraking!”舞池边卡座上穿着小黑裙的年轻女人忽然蹦了起来,脚下踩着棉花般不稳,扭动到恺撒身边亲吻他的面颊。

恺撒接过她递来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挥手打发了这醉鬼。

“老大这里的人看起来跟你很熟的样子,是你们家在日本的高档会所么?”路明非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舞池外是环形沙发和卡座,坐满了盛装的女人,她们搂着某个神采奕奕的男人高声说话频频举杯,脸上满是色授魂销的笑容。倒是那些男人都彬彬有礼,不时的凑到女人耳边说几句话,有的女人会娇笑着钻进他怀里捶他xiōng口,有的女人却会大笑着佯装扇男人耳光,其他女人跟着起哄。成瓶上桌的香槟很快就见底了,服务生穿梭在座位之间,不时有女人把信用卡扔给服务生,看起来是要他去加酒。

路明非忽然想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在这里只有女人买单,那些风度翩翩的男士根本没有掏钱包的意思。

“再看一会儿就知道了。”恺撒拉着路明非站在帷幕后的yīn影里。

桑巴舞曲结束,孤高的古曲接着响起,要么是箫要么是埙,听着这种音乐,仿佛一下子从大都会的夜场返回了古代的日本,站在秋风萧瑟的野桥边。大幕拉开,舞台缓缓上升,台上站着孤峭的身影。灯光全灭,只剩孤灯从天而降笼罩着那个孤峭的男人,他穿着白衣蓝袴,长发披散遮住了半张面孔。鼓风机把樱花瓣吹向他,风中他的大袖翻飞,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男人褪下白衣,把两袖扎在腰间,赤裸的xiōng膛随着呼吸起伏。他伸手拔刀,动作中带着诗意之美。

满场掌声雷动。男人在落樱中舞刀,刀随身走,进退有度,居然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的格斗刀术。按说这种格斗刀术并没有什么观赏性,但不时有女人兴奋地尖叫,她们欣赏的重点是男人挥刀时的肌肉线条。单论肌肉数量的话舞台上的男人不如恺撒可观,但他消瘦有力的身体有种竹枝般的筋节感,恰好适合诠释美少年武士的孤寂之美。

说起来这家伙赤裸上身的样子路明非见过不止一次,从没觉得他像今天这么性感。

“老大,你说我还有机会穿越回原来的世界么?”路明非扭过头,诚恳地问恺撒。

“接受现实比较好,那确实是楚子航。”恺撒拍了拍他的肩膀。

黑衣蒙面的服务生把两米长的案板推上舞台,案板上铺满冰块,冰上摆着一整条金枪鱼。楚子航挥舞长刀庖丁解牛般分割鱼肉,暗红色的背肉和粉红色的腹肉被分别切成漂亮的方柱形,各部位分门别类,用纸包好后塞进不同的木格里。最美的鱼腩肉看起来就像是粉红色的大理石。服务生用木板把这块珍贵的鱼肉托举起来绕场一周。

女人们都鼓起掌来,未必是这条金枪鱼有什么不可超越的地方,但它被楚子航用美妙的刀工分解开来,于是就升华为艺术了……尤其是楚子航cào刀的时候还裸着上身,女人脱光了可能是色情,但男人脱光了都他妈的是艺术。当一块鱼肉又艺术又性感的时候,你还怎么拒绝它呢?就像雪茄客无法拒绝卷烟师在古巴少女大腿上搓出来的顶级雪茄。

楚子航的表演还未结束,客人们就已经纷纷下单购买他手切的鱼生了,其中最昂贵也最肥腻的那块鱼腩肉以拍卖的形式出售,出价不断的翻新,最后这块长方形的鱼肉被拍出了七十万日元的高价,赢得拍卖的女人站起身来,骄傲地接受了全场嘉宾的掌声。楚子航按照客人的要求把各部位的鱼肉切成厚度合适的片,服务生负责摆盘,配上现磨的山葵,分别命名为松、竹或者梅。松盘售价三万日元,竹盘售价六万日元,而最昂贵的梅盘则要卖到九万日元的高价。

鱼生被流水般端下台来,送到每张桌上,吃到的女人都露出陶醉的神情,频频点头频频赞叹,大概制作“生若夏花”的那位主厨也不曾得到过如此一致的赞美。

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吃了鱼生之后兴奋莫名,居然冲上台去把香槟泼在楚子航身上。这个举动点燃了所有女人的热情,看着酒液流过xiōng肌间的缝隙,女人们都举杯为她的勇敢举动喝彩。

“右京!右京!”全场欢呼。

“她们叫的右京是?”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

“楚子航的花名。”恺撒很坦然。

“那basaraking是?”

“翻译成中文是婆娑罗之王的意思,我的花名。”

“那么这里又是?”

“高天原夜总会,整个新宿区最有名的牛郎夜总会。刚才你看到的是新人牛郎楚子航的处男秀,他表演的节目名为《鱼生武士道》。”

“是我理解的那种牛郎么?”路明非强自镇定。

“没错,就是女人付钱,我们陪她们喝酒。”恺撒一把扶住路明非,“你还好么?”

“脚脚脚……脚麻了……”路明非勉强站直了,“老大你看……我还年轻,还单纯……你忽然跟我说起牛郎这种事,让我觉得自己忽然提前长大了,心里不由得有点紧张。”

“我们没别的地方可去。安全港完蛋了,联系也中断了,电视上滚动播出对我们的通缉,我们没有钱没有信用卡没有护照,连语言都不通,我和楚子航只能找到这样的落脚点。我们说了些谎话,说我们是偷渡来日本的,现在没有工作,想应聘当牛郎,这样他们才答应让我们暂时在这里落脚。”恺撒摊了摊手,“想来牛郎夜总会不介意雇佣我们这种非法劳工,也不在乎我们不会说日文,反正这是个靠脸吃饭的地方,这方面我们加图索家的人都有信心。”

“这不是展示家族自豪的时候吧老大!”路明非很抓狂,“牛郎啊!我们只是在当牛郎啊!我平生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在日本当牛郎?”

“你觉得以我和楚子航的家世我俩勤工俭学过么?这也是我俩的第一份工作,你不是一个人。”恺撒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按你们中国人的说法,每个人都要学着走入社会。”

“尼玛这能算作走入社会么?这刚走出一步就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淹死了啊!”

“别这么想,你可以出淤泥而不染。”

“我靠!中文太利索了吧老大!可就算你写出一篇《牛郎赋》来我也不跟你们同流合wū!”路明非摆出哀求的脸来,“老大,你知道我们中国人很保守的,不像你们意大利人那么浪……浪……浪漫!对!浪漫!在我们中国当牛郎是要……是要……是要浸猪笼的!就是塞进猪笼里沉进水塘!死了以后还不能葬在自家祠堂里,要做孤魂野鬼啊老大!”路明非心想反正恺撒对中国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不如说的耸人听闻一些。

“哦!那我要是跟诺诺结婚了我也算半个中国人对么?我的天呐按照你的说法我也要被沉进水塘里么?”恺撒骤然严肃起来。

“这个……这个……”路明非眨巴着眼睛一时没想明白怎么编下去。

“所以你知道啦,”恺撒揽着路明非的肩膀,“你和楚子航都是中国人,而我是半个中国人,按照你们中国人的家规,如果我们做了牛郎这种丢脸的行业,我们会被塞进猪笼沉进水塘里。所以这种经历我们一定要保密,我们要形成一致的口径,我们没做过,我们是清白的。对么?”

“对啊对啊!老大你当然没做过牛郎,我做兄弟的怎么能出卖你呢?出卖你我叔叔死全家啊!”路明非赶紧辩白。

“你记得男生加入学生会的规矩么?”凯撒微笑。

“不是半夜十二点在山路上裸奔么?我干过啊!我靠还有一帮兄弟在道边拍照留念!”

“其实我也跑过,也被拍了照,那你知道为什么从没有人敢在守夜人讨论区爆我们的裸奔照么?”恺撒循循善诱,“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奔过呀。如果每个人都奔过,就等于没有人奔过。如果有人敢跳出来放别人裸奔的照片,他就会被所有兄弟灭口。”

路明非恍然大悟。

“所以堕落的事要大家一起做才安全啊。”恺撒拍着路明非的肩膀,笑容满面,语重心长。

路明非捂住心口:“此时此刻唯有一首刘德华老前辈的《冰雨》才能表达我的心声,‘我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地宰’,老大你一定是属刺刀的……”

舞池中的灯突然黑了,本已高出舞池的舞台上再度升起了一座高台,从天而降的光束笼罩了高台上魁梧的身影,他双手握着高架麦克风,犹如挥舞着方天画戟的吕布。

“天使们!今夜你们快乐么?”那家伙以摇滚巨星般的pose嘶吼。

客人们纷纷挥舞双手吹起口哨。

“我们的花道,让你们感受到伊甸园的温暖了么?”

牛郎们也纷纷起身为高台上的男人鼓掌,显然这家伙的出场预示着今夜的高cháo即将来临。

“今夜,我们的花道中又增添了一枝艳花!请对我大声的吼出他的名字!”

“右京!右京!右京!”呼声如cháo。

“是的!正是右京!basaraking的兄弟、哀艳的美少年右京·橘今天来到了你们的身边!他用握惯杀人刀的双手拥抱你们!你们愿意接受他的拥抱么?你们愿意用自己的浓情留下这迷路的年轻人么?”男子居高临下,纵声狂呼,“就在今夜!就在此时!用你们的爱与温存!留下他!”

后台的小鼓敲了起来,服务生捧上金色的箱子,楚子航深鞠躬之后站在舞台的一角。另一群服务生穿行在卡座之间,手中的托盘上摆满了樱红色的信封,客人们纷纷掏出一千日元的纸币仍在托盘上,然后拿过一个信封。鼓声由缓到急,越来越急,开始客人们购买信封只是一枚两枚,后来动辄就是十枚八枚,邻桌之间豪气互相感染,有位客人居然随手摸出一把万元大钞仍在托盘里,服务生立刻数出了上百枚樱红色信封捧给她。

“再来一点!爱得更多一些!用你们的爱化作狂cháo把右京托起!”高台上的男人单膝下跪,把麦克风举向空中。

“这傻bī是谁?这些女人在买什么?”路明非小声问。

“傻bī就是这里的店长,那些女人是在花钱给楚子航买票,一张票一千块,票越多就说明他的人气越高。”恺撒说。

“那票有什么用?持票就可以睡师兄么?”

“什么用都没有,花钱买票只说明她们爱楚子航,想要他留下。”

鼓声急促如bào雨,钞票飘落如bào雪,捧金箱子的服务生在每一桌前鞠躬,客人们把一把把的信封投入箱子里。每当有人投票,楚子航也在舞台上遥遥鞠躬。最后信封把那口箱子塞得冒了尖。

“右京留下!我们爱你!”一个女人跳起来高喊。

鼓声停顿,夜总会中寂静如天地初开。服务生们把金箱子挂在钢丝绳上吊往空中,另一根钢丝绳则把一串樱红色的鞭炮降了下来,悬在店长面前,店长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把银色的剪刀,向所有人展示。

“在今晚之前,右京已经得到了三百二十张花票,那么今晚,又有多少人对他恋恋不舍呢?”店长从金箱子里掏出一把把的信封随手洒向楚子航头顶,“二十,四十,六十,八十……”

随着他报数,服务生用金色的漆笔在樱红色的纸上画正字。箱子快见底的时候,正字已经有了差不多一百个,这意味着有近五百张花票支持楚子航,按每张花票价值一千日元算,客人们为楚子航豪掷了近五十万日元。这些钱既买不来鲜美的金枪鱼腩也买不到哪怕一瓶香槟,唯一的用处是表达她们对一个牛郎的爱慕之情。所有人都紧张的等待店长报出最终的数字,那个数字可能会刷新这间夜总会的记录。

“五百八十张花票!我们的右京在仅仅三天内就得到了整整九百张花票,这是高天原历史上第二的男子,他的成绩仅次于昨天的basaraking得到的九百二十五张花票。”店长振臂高呼,“爱他!就留下他!爱他!就与他比翼齐飞!感谢这些爱你的天使吧!她们用羽翼护佑着你,与你一齐抵达爱与幸福的天堂!”

他剪断了那串樱红色的鞭炮:“九百响的爱给我们的右京!”

钢丝绳把鞭炮降到楚子航面前,服务生端着金灿灿的打火机登上舞台。楚子航点燃了引信,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漫天飘散樱花碎屑,原来那些特制的爆竹里都混有樱花屑,它们用的火药也特殊,爆炸后并无常见爆竹那种刺鼻的硝烟味,反而是浓郁的花香。

“今夜每桌都将得到一瓶免费的香槟王!”店长将钢丝绳吊在自己的后腰上,亮出背后黑羽毛制作的羽翼,飞过舞池上空,“狂欢吧女士们!今夜不醉不归!”

“这个二bī真绝世啊!”路明非赞叹。

一箱箱的香槟王被搬了上来,开瓶的声音像是礼炮连发,瓶塞飞空乱舞,今晚的派对进入了最高cháo的乐章,几百个酒杯一同举起,酒液在灯光下焕发出迷离的金色。

舞曲再起,dj出现在高台上性感地扭动着pì股,牛郎们和客人们一起跳进舞池。

“右京!右京!右京!”四面八方都是这个名字。

“basaraking!basaraking!basaraking!”藏在暗处的恺撒终于被发现了,女人向他举杯,有人端着酒杯围了过来。

恺撒闪身站在路明非面前,用灿烂的微笑面对那些倾慕的眼神,接过一个女人递来的香槟。看起来其中有些人已经跟他很熟悉了,亲切的和他拥抱,更热情一些的年轻女孩撩起裙摆露出白的耀眼的大腿。服务生递来银色的荧光笔,恺撒在那些大腿上逐一签名,以他签单经验之丰富,签这排大腿不过小菜一碟,笔如游龙,顷刻间大腿上都闪动着“basaraking”这个名字。得到签名的女孩们兴奋地尖叫,围上来亲吻恺撒的面颊,恺撒报以霸气的微笑,搂着她们的肩膀跟她们合影,看起来他在这间夜总会的人气比楚子航还要高出一截。

路明非站在恺撒旁边,也被女孩们簇拥着,前后左右都被或丰腴或纤瘦的身体挤压着,目光空洞,大脑空白。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无数相机手机在面前咔嚓咔嚓地闪,这些证据永远抹不掉了。从此名誉道德和清白的出身都跟他说拜拜了,那些牛bī的英雄梦想也一样,文学史上从来没有过牛郎拯救世界这种设定……不过这也难说,也许日本的特摄片中会有《牛郎超人》这样的奇葩。

总之这是他人生中转折性的一天,作为一只青涩的小菜鸟,他振翅飞跃了道德伦理的天堑,晋级为一名新人牛郎。

“我们不纯洁了……嗨……他妈的不纯洁了!”路明非拍着水花叹气,“我们的贞cào……我们的下限!”

“跟贞cào没关系,只是打破下限,可下限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被打破么?”恺撒往三个木桶下各塞了一块新柴,然后跳进了自己的木桶里,抽着雪茄神色惬意。

工作之后又是放松身心的日本浴,三个木桶一字排开,热腾腾的雾气中三个赤条条的男人,恺撒在抽雪茄,楚子航在看报纸,路明非在感慨自己过早失去的纯洁。

“师兄你真镇定啊!你不是那种有洁癖的男人么?可你现在沦落到当牛郎嘞?你就不能配合我流露出那种‘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的伤感表情么?你还看报纸,在这里呆不了几天你没准就变成残花败柳啦!亏得我们学校那么多姑娘对你朝思暮想!”路明非气哼哼地说,“我说你能看懂日文报纸么?”

“我读里面的汉字,想看看这几天外面有什么动静。报上说最近黑帮中连续发生了几起bào力事件,似乎还是两派黑帮在大规模火拼,这必然跟蛇岐八家有关。”楚子航淡淡的说,“还有,我们还不是牛郎,我们只是见习牛郎,如果不好好表现甚至会被牛郎店撵出去,那时候我们连这样的藏身处也找不到了,而且我们没有钱。”

“牛郎还要实习么?不是勇于卖身就可以了么?”路明非想到还要去外面过老鼠般的生活不禁有些担心。

“这间‘高天原’是新宿区乃至于东京都最顶级的牛郎俱乐部,只靠脸在这种地方可混不下去。来这里消费的客户都是不在乎钱的女人,只图个乐子……”

“明白了,就是一帮闲极无聊的白富美。”路明非说。

“还有白富美的妈妈和nǎinǎi,”恺撒耸耸肩,“她们可以一晚上花掉上百日元,或者只为了捧一个牛郎的场而把街上所有花店的玫瑰花都买下来,但她们的要求也很苛刻。”

“苛刻啥啊!连那种体重破两百的胖子都能在这里混饭吃。”

“那个人叫藤原勘助,下海当牛郎之前是大关级的相扑明星,只差一点就能升到顶级的‘横纲’。他以前的女朋友都是日剧明星,他在日本算是炙手可热的美男子。但后来一个女粉丝听说他订婚的消息悲伤绝望跳楼自杀,他非常难过,觉得自己应该舍弃自己的小爱,拿出大爱跟爱他的女人们分享,于是果然放弃相扑国手的未来,下海当了牛郎。”楚子航及时地普及知识。

“我靠,一个异装癖死胖子那么牛bī?”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总之能在高天原挂牌的牛郎没有弱者,他们每一个都有几千个崇拜者和几百个愿意经常为他们付钱的客人,甚至只是花钱跟他们坐一会儿。所以高天原有牛郎俱乐部中最严格的筛选制度,所有牛郎都需要经过实习期,在实习期内崭露头角,有足够数量的客人愿意花钱买花票让他留下,然后他还必须通过店长的面试,证明他从内到外都是完美无缺的男人。”恺撒说,“我和楚子航攒花票的速度算是很快的,我攒了九百二十五张,楚子航也攒了九百张。”

“多少张算够?”

“两周内攒够八百张,所以接下来我和楚子航就会被安排面试,通过面试之后就是正式牛郎了。”恺撒吐出一口青烟,“我俩应该没问题,看人气就知道了。”

“这还洋洋自得上了!这完全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好么?”路明非恶狠狠地说。“不是说什么加图索家的人从不为讨好任何人而活么?”

“女人例外,讨好女人不丢脸,无论美丑都要把她们当做天使来对待,这是进入上流社会前必须学会的礼节。”恺撒摊摊手。

“问题是在你们上流社会不会有白富美处心积虑要推倒你对吧?在这里可保不准啊!我们是出来卖的,那些女人喝醉了要求我们又卖艺又卖身怎么办?”路明非忧心忡忡,“我这二十年的贞cào啊!”

“谁说没有白富美处心积虑要推倒我?”恺撒眉峰一振,自豪状。

“打住!这不是重点!说起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躲在一家牛郎店里?又为什么会躲在一家牛郎店里?这也太神转折了吧?我们这段经历要他妈的是本小说,那作者绝bī没下限啊!”

“那天晚上中枪之后的事你都不知道了,我和楚子航抢了一辆摩托车,想找个诊所给你治枪伤,但一路上无论是大医院还是小诊所门口都停着警车。肯定是蛇岐八家把我们的情报通报给了警方,警方在千鹤町到东京一线设防。我们只能一路往前,沿途都能看见黑道的人把守路口,我们只能走后街巷子。一路上躲躲藏藏,最后发现前面居然是新宿区,我们跑回东京了。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看见街边停着广告车,车上漆着‘男派花道,女子天堂’这种乱七八糟的广告语,发传单的人特别热情的跟我们打招呼,问我们要不要帮助。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就说我们是偷渡来日本的外国人,朋友被黑道打伤了,问他能不能给我们找个诊所。那家伙居然非常热情,说可以带我们来店里休息,打电话让大夫上门来看你。我们就上了广告车,跟他来了高天原。”

现在回想起那天夜里的遭遇,有种童话般的感觉。到达曼波网吧的时候恺撒和楚子航都差不多筋疲力尽了,加上后来的战斗和跑路的消耗,当摩托车冲上一个高坡,新宿区灯火通明的楼群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惊呆了。他们居然跑回了蛇岐八家的总部,从江户时代以来,繁华的新宿区一直是蛇岐八家的“首都”,在这里警视厅的力量还比不上黑道帮会。他们已经无路可走。是冲向敌人的巢xué还是返回重重封锁的千鹤町?这时他们看见路边停着挂满彩灯的广告车,车顶的大喇叭播放着悠扬的音乐,磁性的男声念着他们听不懂的广告词,衣着华丽的年轻男人站在车头车尾发放折扣券和软糖。那种感觉就像深夜登山的人爬的口干舌燥腿脚发软,忽然看见高处的树丛里灯火通明,半山腰的小店正架着大锅熬牛肉,那一刻高天原的广告车真是美极了。

“后来我们才发现这是一间牛郎店。这里的人也算是很守承诺的,立刻找了大夫给你包扎了伤口。然后店长就出面跟我们谈,说他们很看好我和楚子航的天赋,邀请我们在店里实习,还说没有身份证明也不要紧,高天原在新宿一带还算是有面子的大夜总会,一贯遵纪守法,警察从来不上门,总之只要我和楚子航答应当见习牛郎,我们就能获得庇护。”恺撒接着说。

“这赤裸裸地就是看上了你们两个的美色了吧?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就把我当伤员好了,别拖我下水啊!”路明非苦着脸。

“不不,店长看了你一眼也很激动的样子,他对路明非的评语是什么来着楚子航?”

“楚楚可怜的稀世珍宝。”楚子航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

“恶心的要吐了,可惜胃里空荡荡的吐都没得吐。”路明非掩面,“我说你们就没有怀疑过这间店跟蛇岐八家有勾结,把我们带来这里瓮中捉鳖?”

“开始怀疑过,但几天过去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通知蛇岐八家来上门抓人,但一点事也没发生。我们遇见他们也是偶然的,蛇岐八家也没办法算准我们会从那条路回新宿,所以特意放一辆车在那里拦截我们。”恺撒说,“至少到现在为止这间牛郎店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安全的藏身处,还提供免费食宿,按周发工资,客人每点一瓶酒我们就有10%的提成。我这三天里已经赚了十几万日元。”

“加图索家的少爷会为了十几万日元动心吗?这种小钱掉到地上老大你都不会弯腰去捡才对啊!”

“那不一样,家族的钱我可能懒得弯腰去捡,但这可是我的劳动收入。”

“话说回来这里好混么?遇上把钱摔我脸上要我陪她睡的客人我该怎么办?报警吗?”

“你要知道日本的规矩,牛郎店本身只是一种交际场所,提供的只是演艺和陪酒的服务,所以是合法的。在那种廉价的小牛郎店里,牛郎也许会跟客人私下有非法交易,但高天原是牛郎界的‘最上级’,这里的牛郎就像妓女中最顶级的‘太夫’一样,一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恺撒很有自信,“我看过一本《日本情色史》,书上说当年太夫的地位很高,即便是不在乎花钱的贵族想要跟太夫见个面也不容易,你先得到店里大把花钱,表现的英俊多金风度翩翩,让店老板觉得你是号人物,他才会发帖请某位太夫跟你‘初会’。这时候太夫才会来见见你,来的时候前面有童男童女打灯,后面有持着棍bàng的保镖,太夫穿着二十公斤重的衣服踩着半尺高的木屐,踩着一种奇怪的八字步,穿越整条街来见你。整条街上的男人都会出来围观,觉得你是男人中的男人,对你又羡慕又嫉妒。”

“妈的就跟你的妞开着法拉利来接你去看电影似的!”说到这里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是啊那辆红色法拉利……每个人对你又羡慕又嫉妒。

“这还只是见个面,要是太夫看了你一眼觉得恶心,调头就走,你之前的钱都白花了,即便太夫愿意坐下来跟你聊聊,你也只能坐的离她远远的,连拉个手都不行。你要继续展现你风度翩翩多才多艺的一面,好让太夫喜欢你,然后太夫就回去了,你灰溜溜地上车回自己家。你还有继续去求见,一边大把花钱一边风度翩翩,总之你想泡到太夫,就等于泡到女朋友,而且你一旦泡到了一个太夫就不能泡第二个,太夫也不会拒绝你之外的所有客人。”恺撒把一条腿弹出木桶,往上猛糊刮毛膏。

“太性感了太性感了!”路明非低头掩面,“不能直视不能直视!”

“明天lún到我出节目,扮演阿波罗。我会穿皮短裤和金色的披风,全身抹满橄榄油,留着腿毛会让观众感觉我是个绒毛猩猩。”恺撒拿起刮刀,“总之我们如今在牛郎这个行业里就像妓女中的太夫,是有地位的人,客人会对我们很有礼貌,最多也就是喝多了在你怀里痛哭。”

路明非想了想,还是有点担心:“学院要是知道我在日本当过牛郎……回扣学分么?”

“学院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凯撒微笑,“你忘了谁是这个小组的组长么?”

“是老大你啊。”

“所以回到学院之后是由我写报告说明我们在日本做了什么。我会写说我们为了躲避蛇岐八家的搜索,在一个心理培训机构工作,我们陪一些上门求助的、有心理障碍的女性聊天,给她们必要的关怀,帮助她们恢复对人生的希望。这当然不是违反校规的事,如果我们忘掉‘牛郎’这个称谓,我们就可以把自己看做为特殊女性服务的心理咨询师。”恺撒打了个响指,“很合理对不对?只要你们不出卖我,我们就都能过关!”

“你已经完全进入角色了,basaraking!”路明非再次掩面,“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觉醒了内心的渴望,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对不对?”

“对,记得以后在有别人在的时候称我为basaraking,在这里没有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只有basaraking、右京和小樱花。”

“小樱花是什么东西?”

“你在昏迷的时候花名已经定好了,sakura,翻译成中文就是小樱花。”

楚子航扔下报纸起身,从浴桶里抓出黑鞘长刀。

“洗澡都带着刀,还真有战国时代浪人武士的感觉。”恺撒不失时机的揶揄宿敌几句。

“其实藏身在这里当牛郎并非唯一的办法,对吧恺撒?”楚子航淡淡地说,“你对我们隐瞒了一些原因。”

“什么意思?”恺撒皱眉。

“你和我都学过野外生存,我们还有武器,以你和我的能力即使没有食物我们也能在神户山中生存三个月以上,你是个很好的猎手。”楚子航走到一旁的淋浴喷头下,用冰冷的水冲洗过热的身体,就像用冷水为剑坯淬火,“你执意要藏在高天原是因为智力离源氏重工很近,只隔了两条街。你想找的不是藏身处而是反攻的基地,你并不是真想销声匿迹。”

恺撒沉默了片刻,拉动嘴角笑笑,放松身体靠在桶壁上:“是,你说的都对,是什么哲人说的来着,对手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等到本部的人来到东京,他们就会把所有的事情接过去,我们会被送回学院,而你肯定是被送去罗马,让你家里人看看你完好无损的样子。但你不希望那样。”

“蛇岐八家在我面前做错了事,”恺撒面无表情,“他们就得付出代价。”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真的死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件令人悲伤的事,但以恺撒的骄傲,这就是耻辱,耻辱必须被洗清。能够指挥赤备的人当然是蛇岐八家,他们触碰了凯撒的底线。

“我说老大,别老想了。”路明非叹口气,“你已经很努力的保护真小姐了,只是除了意外。”

“意外?不,在加图索家的家训里没有意外这回事,意外只是懦夫为自己找的理由。”恺撒从桶中起身,提着用密封袋封好的沙漠之鹰。

路明非懂了,无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都清楚这间距离源氏重工极近的夜总会并非什么安全的藏身处,所以这俩神经病连入浴都带着武器。对贵公子恺撒和冷面杀胚楚子航来说,当牛郎都不能说是愉悦的事,必然是人生中不光彩的一笔。但他们都没有回避,因为这两个都是不能忍受欺骗和失败的人,从登上陆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在拟定报复的计划。

浴室门外有人敲门,恺撒把沙漠之鹰扔给楚子航,一秒钟之后双手持武器的楚子航藏到了镂花木屏风后,恺撒裹上一条浴巾过去开门。

门外是曾经的相扑界绝世美男子藤原勘助,他梳起了武士头,换上了条纹和服,衣襟上印着“风林火山”四个墨迹淋漓的大字。这时的藤原勘助不再是一团摇摆的肥肉,更不是变装的猥琐男,他从袖中露出的小臂健壮得就像小牛腿,宽阔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双目直视恺撒。杀机扑面而来,路明非骤然就可以想象这家伙抓起对手腰间的带子把上百公斤的对手扔出圈外的场面了。这间牛郎夜总会果然是藏龙卧虎!

“十分钟,打扮好自己,店长要见你们。”藤原勘助使用英语说的,然后他合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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