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店和情趣用品店也没多大区别……总之都是卖些好玩的东西……”野田寿小声说。
“你多大了?”楚子航问。
“平成六年五月四日生,双子座,属狗。”
“喂喂有没有必要说得好像来算命一样啊!”路明非说,“我看你这副怂样根本不像双子座活脱脱是个死巨蟹座!”
樱犹豫了一下翻译了。
“上升星座是巨蟹,金星也落在巨蟹,确实是偏巨蟹的双子座。”野田寿不知何以本家的干部对星座也那么有研究。他在国中是星座社的成员,被问起年龄的时候这么说比较讨女孩开心,所以平时总是这么报年纪,刚才纯粹太过紧张不由自主地就把双子座和属狗说了出来。
“你你你你你还敢搭话,你这是蔑视本家干部么?”酒劲往上涌,路明非勃然大怒。
樱实在不想这种无聊的对话继续下去了,她转向真:“麻生真么?是你向本家投诉说野田组不仅要收取玩具店的保护费而且擅自提高费率?”
“是的,”真小声说,“店长说店刚刚开起来还在亏本经营进货周转都要钱,而且玩具店赚的钱也不够交保护费的,如果不能把黑帮赶走就干脆关店算了。我新入职不久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所以就冒昧地打电话求助了。”
“这种小事也不是不能商量……”野田寿说。
樱的袖口中滑出短刀,她把短刀卡在野田寿的后颈:“本家的人来了你也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想你还不知道自己所犯的错误有多严重,这条街甚至歌舞伎町乃至于整个新宿区的保护费费率都是固定不变的,由各个帮会的大佬们开会通过形成决议,你们野田组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在这条街上没有人敢提增加费率,提过的人都死了。本家不允许这类事情影响这条街的繁荣,所以通常都是采取最严苛的处理方式,换而言之,这件事可以很大。”
真的脸色惨白。她没有想到一通电话会招致这样可怕的结果,樱在说这话的时候散发出的气息是黑色的,如同干涸的血。短刀已经陷入了野田寿的后颈,只要再用力就会见血。而真最初的想法只足要吓走这个每天来sāo扰的混混,至多就是给他一些喝骂那样的惩罚。
“请……请原谅这位先生,他来店里的这些天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翻翻漫画,对我也很礼貌!我……我没想到是这样的,这位先生真的……真的只是来这里坐坐,请给他一个机会!”真颤抖着深鞠躬。
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早料到会这样,这也是吓唬真一下给她小小的惩罚,本家的热线电话不是这么用的。
“虽然有事主的求情,但也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樱把短刀扔在桌上,“看在你那么年轻,切指谢罪吧。至于真也会有惩罚,在电话中夸大其词。”
“来玩具店里坐坐就要切指?那路明非做过的事情加起来早该切腹了吧?”恺撒也吃惊了。
“为什么我就该切腹?”路明非也震惊。
“你做尽宅事还下载盗版漫画。”
“不给街面上的小混混一点脸色的话,他们不会懂得尊重本家。总有一天他们中有人会一步步上升到帮会领袖的位置,那时候他们才会真正面对黑道中血腥残忍的一面,趁早吓唬一下让他们有所敬畏不滥用bào力,是为他们将来好。就像小时候妈妈教育你说,做了坏事会被警察抓去关监狱。”樱低声说,用的是真和野田寿都不懂的中文。
路明非惊叹地看着樱的侧脸,这时才觉出这个女孩的凌厉之中还有些温柔的意味。从知道蛇岐八家是黑道以来路明非一直对樱有些敬畏,在黑道中混迹的受过忍者训练的女人,永远穿着不显眼的黑西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像是黑色有毒的花。但这番话说得就像个姐姐,让他想起诺诺后来把那套价格不菲的西装熨好送给了他,路明非看着价格标签有点不敢收说这么贵的衣服我可穿不着,诺诺随口说每个男孩都会有一天穿着值钱的正装做着重要的事,早点练练为那一天做准备总是不错的。
想起来大概蛇岐八家严苛的家规也不乏温柔的一面。
“樱真温柔啊!”路明非赞叹,简直想要鼓掌。
罕见的,樱没有血色的脸上显出尴尬的神情。她只好岔开话题:“拜托诸位贵宾配合一下,你们现在的表情好像是在看喜剧。”
恺撒小组骤然严肃,黑色的气息如恶龙般升腾起来。恺撒冷酷地微笑着把骨节捏得咔咔作响,楚子航的眼神就像是要食人的饿狼,真后悔了,跟这些真正的黑帮分子比起来野田寿只是个街头上混迹的高中生而已,是她引狼入室。比恺撒和楚子航更可怕的是路明非……虽然不知为什么这个本家干部说中文,但是那一时空洞一时下贱一时凶狠的目光真是叫人从心底恐惧,想必是神经质的野兽。
野田寿凝视着短刀泛青的刃口,这是柄真正用来要人命的武器,绝非那种街头混混在手中抛来抛去的玩具,它凶狠的血槽设计是为了从敌人身体里迅速放血令敌人失去临死一搏的体力,而微微翘起的刀锋是为了在割入敌人身体时不至于卡在骨缝里……这是野田寿第一次面对真正的凶器,他唿吸到了其中yīn狠的气息。他意识到自己的yòu稚了,难怪歌舞伎町的男人们都不愿提起本家的干部们,如果说歌舞伎町的男人们是骄傲的野兽那么本家的干部们就是无情的死神!
樱看见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野田寿的额角坠落而真无力地委顿在椅子上抱着茶盘瑟瑟发抖,她觉得威吓已经起到了作用准备收手了,毕竟只是十八岁的两个孩子而已。
“都是我的错!跟真小姐无关!”野田寿猛地抬起头,大吼着说,“是我索要保护费,我也确实说过费率要涨!真小姐只是原样地说了我说的话!我愿意……向本家谢罪!”
这回lún到本家的干部吃惊了,无论是狂bào的外国佣兵恺撤还是嗜血的冷酷刀手楚子航都下意识地看问樱。野田寿跪在地上,从口袋中抽出白手帕狠狠地缠紧自己左手的小拇指,缓缓地抓起了桌上的短刀。野田组未来的三代目、十八岁的野田寿决行用他身体的一部分对本家谢罪,他的眉宇间写满了坚毅和疼痛,眉毛紧缩眼角抽搐,嘴chún紧紧地抿着。
“喂喂,想点办法。”路明非用中文说,“我看这小子很愣,这是要真切。”
但樱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地看着野田寿的一举一动。切指在黑道中是极具仪式感的事,在切下去之前野田寿还有几件事要做。
“我是自愿切指向本家谢罪的,没有人bī我,我知道自己触犯了本家的家规,心甘情愿地受到惩罚!”野田寿昂起头大声说。
“即使切了指,过错的痕迹还在那里,在本家看来你还是犯过错误的人,”樱冷冷地说,“想明白了么?”
“想明白了!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犯错不算什么!关键是承担得起责任!失掉了一根尾指我还握得起球bàng,握住球bàng的男人就能在歌舞伎町的街头站直了!”野田寿神情刚毅。
“在歌舞伎町的街头站直?犯过错误的人还能不能当野田组的三代目就很难说了。”
野田寿的颊肌微微抽动:“不敢认错的男人更不配成为野田组的三代目!”
“你说了真小姐并没有夸大其词是你威胁她要涨保护费?”
“都是我的错!每个字都是从我嘴里说出的,男人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是铁打的,说出来就不能吞回去!”
“见鬼这就是那个什么极道文化么?”路明非压低了声音,“怎么满篇都是港漫的风格。”
“强者逻辑?”恺撒也压低了声音。
“大概就是‘弱是一种罪’、‘我就算死了灵魂也会撑着我站在战场上’和‘男人的友谊坚如金刚’那一套。”
“最后一句我倒也蛮赞同……听着很有感觉。”恺撒说。
书架边的源稚生有点听不下去了,在本部贵宾面前任一个黑道小混混宵讲极道文化,yòu稚得连他这个家主都抬不起头来。蛇岐八家多年来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就是虽然家族高层如贵族般冷峻从容,但黑道底层都是些教育欠缺的混混和热血青年,会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秉承着男人直立在天下不遇到值得追随的人膝盖永不打弯这类逻辑,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借鉴儒家的忠义理论来统御他们。因此在每年年末的黑道年会中连橘政宗也不得不跟帮会首领们大谈尽忠守义和“男人的荣耀”,每次开完年会橘政宗都喝着茶若有所思地说:“好像又损失了…些智商啊。”
“那么现在正式宣布本家对你的惩罚,你是野田组的野田寿么?”樱问。
“是!东京都新宿区歌舞伎町野田组野田寿,跟随组长浩三做事!”野田寿强硬地昂起头。
“年纪是十八岁对么?”
“是!”野田寿握紧了刀柄,热血在xiōng膛中涤荡。
“你暗恋真小姐?”
“噗,”路明非一口茶喷在野田寿脑袋上,野田寿猛地抬起头来如被踩到尾巴的
小动物那样,惊恐之后目露凶光。
“不不……不是!”他结结巴巴地说。
“你身为野田组三代目的人选,晚上赖在小姑娘看的玩具店里看漫画,一周以来看了真小姐足足二十多个小时。不光如此你每次来居然还自己花钱买咖啡。你的衣服很整齐这不符合你这种人的身份,显然你来前特意换了衣服,你还做了发型。”樱把铝制球bàng扔在野田寿面前,“你还把真小姐的名字刻在球bàng上。”
“喔!刻得很用心啊!”路明非拾起球bàng赞不绝口。
“啊!”看清球bàng柄上的字之后真捂脸。
“我们男人……”野田寿还想挣扎。
“中学生闭嘴!”樱一记手刀噼在野田寿的脑门正中,在jīng心吹得蓬松的发型中
留下了一道印记。
“哦哦!樱真的好厉害,我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球bàng我还握在手里玩了。”路明非说。
“其实这些都是参考证据,最重要的是女性的直觉,”樱淡淡地说,“以前也有人这么关注过我后来被我知道了,所以我能感觉出来。”
源稚生心里微微一动。虽然跟夜叉、乌鸦和樱共事了很久,每天都能看到他们三个在自己身边出没,可想起来自己并不真地了解他们三个,对他们的往事一无所知,譬如他从未想过会有人暗恋樱。他已经太习惯樱的低调和敏捷了,渐渐地甚至都很难觉察樱的漂亮,觉得她就像一个始终笼罩在黑衣中不露脸的忍者,只需要代号而没有身份,直到听恺撒和路明非私下里议论樱才想起自己这个助理原来对男人还会有吸引力。
“去跟真小姐道个歉,在这间店里帮工三个月。本家的规矩没有对玩具店护费的,这项费用免除。帮工期间服从店里的规矩。”樱收回短刀,“惩罚措施就是这样,去吧。”
真已经捂着脸小跑着回到柜台那边去了,樱压低了声音问野田寿:“你这种人不该喜欢妖艳型的么?为什么会看上她?”
“男人需要娶了贤妻良母才能放心闯荡世界!”
又一记手刀。
“抱歉安排出了点问题,”源稚生说,”附近有些不错的夜总会要不要去坐坐?,,
路明非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书架上满排的漫画。他在仕兰中学读高中的时候学校后门有一家店面很小的漫画店,卖的漫画多数都是盗版,但也有少数台湾来的正版,都是用日本原版翻译的,jīng美程度远非盗版可比。漫画店的后面有单独的几排书架,上面摆着高级的正版漫画,唯有那些老去店里花钱的家伙才能获得老板的郑重邀请去后面看看新到的好货色,路明非这种纯diǎo丝连看盗版漫画都是用蹭的,自然只能远远地羡慕地看几眼后面的书架。而赵孟华这种真正的高帅富从来不在店前面的盗版架子上浪费时间,直接就去后面买正版,正版漫画有的还有包装盒,拿在手里都显得有气质。
如今满眼的正版漫画码得整整齐齐,用手抚摸手背都开心,路明非其实蛮想在这个店里多呆一阵子。不过在组里他没地位,只能等待恺撒发话。
“那么大雨不如在这里坐坐,”楚子航忽然说,“雨小点再说。”
源稚生看向恺撒。
“今晚不是我们的黑道之夜么?可我们在一间玩具店里喝咖啡,还是速溶的,这是所谓庶民的咖啡么?”恺撒喝着真冲的速溶咖啡。
真捧着樱花饼过来。
“阿里阿多!goodcoffee!”恺撒笑容满面地冲女孩举起咖啡杯,反正真听不懂他的中文,但对他这种公子来说,是绝对不会在冲咖啡的庶民少女面前表现出对庶民咖啡的鄙夷的。
“变脸变得真快。”路明非嘟嚷。他把樱花饼揣在口袋里,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那就在这边喝庶民咖啡好了。”恺撒接着说,“虽说口感单薄糖分过多,但下雨天喝庶民咖啡聊聊天也挺放松。”
路明非愣了一下,不明白恺撒何以愿意把时间花费在这种庶民玩具店里。
“canihavealook?阿贝鲁尔!阿贝鲁尔!”恺撒指着架上的模型问真。很不可思议,这家伙发“阿贝鲁尔”的时候居然是蛮标准的日文发音。
架子上是《星之海洋iii》中的阿贝鲁尔,路明非没想到恺撒居然能认出这种冷门人物。
樱从外面进来,凑近源稚生耳边:“沼鸦会和火堂组的人正向着这边过来,可能会起冲突,为了不惊扰到贵宾还是先走吧。”
“还真的冲突起来了。”源稚生皱眉,“问问诸位贵宾的意见好了。”
“阿贝鲁尔,”恺撒对源稚生晃了晃模型,“我在玩阿贝鲁尔,这种小事本家能搞定的对吧?”
“没问题,”源稚生把佩刀递给樱,“去跟沼鸦会和火堂组说我陪贵宾在这间店里聊天,让他们克制一下。”
“用源家家主的名义么?”
“用源家家主的名义。”源稚生脱下手上龙胆纹的戒指,也递给樱。
“明白了。”樱提着蜘蛛切出去了。
“没问题了,你们在日本境内的安全由蛇岐八家全权负责,今夜我负责带诸位消遣,”源稚生说,“想做什么都请随意。”
“这样真的大丈夫?”路明非还有些不安。
“我保证。”
果然外面那些嘈杂的人声忽然就消失了,只听见雨点打在屋顶上的声音。
“老大你居然知道阿贝鲁尔?”路明非说。
“我还知道他的无限双破斩很强,当年还为了入手他那柄‘喜乐天的邪爪’反复刷怪。恺撒说,”《星之海洋3》我通过关,我可不像某些人想的那样完全没有童年。”
路明非心说老大你记仇记得如此之久想必也是个长情的人……可是想到这烂话又想起诺诺,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但那是我玩的最后一个游戏,那以后我就再没碰过游戏机。”恺撒耸耸肩,“那时候我才十二岁,着魔地想要一台ps2。可管家不许任何人把游戏机带进我的房间,因为我一玩游戏就没完没了,而管家觉得我该把时间花在练习骑马上。我贿赂了庄园的花匠,让他从外面给我带游戏机和光盘进来。我把它藏在床底下,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接在电视上玩,清晨再把一切都收拾好。可他们清洁地毯的时候发现了那台游戏机,管家当着我的面把它砸掉了,还说只要让他看到我在玩游戏,他就砸烂我的游戏机。”
“他敢威胁你?”路明非说,“那你就炒他鱿鱼啊。”
“雇他的是我家的老东西们,可不是我。”恺撒靠在椅背上,“我高兴不高兴他根本不在乎,反正我是个没有财务权的孩子。”
“这不是鳌拜么?”路明非握拳当xiōng,神情严肃苦大仇深,“朕亲政之后必诛此逆贼!老大你当时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
“我哪里有耐心等到我长大再报复,当天晚上我就想出办法了。我把家里的一幅马蒂斯的真迹挂到网上去拍卖,搞到了一笔钱,然后打电话给电器店,订购了2000台ps2,让他们直接把货拉到我家的庄园来。整整一卡车的ps2在草坪上堆成了一座小山。我拿了一把斧子去找管家,把斧子递给他,我说我现在要开始玩游戏了,同时你也开始砸吧。管家愤怒了,我就坐在草坪上玩游戏,他每次砸掉一台游戏机我就拆一台新的装上继续玩,最后他提着斧子站在我旁边看我拆包装盒,累得气喘吁吁,气得眼睛都红了,像个连续杀人狂。我家里的老家伙们赶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管家神经不正常,让警卫把他拖出去了。最后管家被解雇了,新任管家希望跟我妥协,允许我在骑马之余每天玩两个小时的游戏。”恺撒说到这里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这样赢得了玩游戏的权利?”楚子航在恺撒对面坐下。
恺撒没料到楚子航会主动跟他搭话,愣了一下:“是,可那天晚上我忽然不想玩游戏了。”
“为什么?”路明非不解,“好不容易打倒了鳌拜,就该通宵砍怪啊。”
“因为没有那种偷偷玩游戏的刺激感了,”恺撒耸耸肩,“我忽然想明白了,其实我井不是想玩游戏,我就是想跟管家对着干。我喜欢看他那副红着眼睛气喘吁吁的表情,就像猎人欣赏被激怒的野猪。”
“高帅富也有高帅富的不容易啊,”路明非叹口气,“我小时候只要有20块钱就能去游戏厅包夜了。”
恺撒斜眼看着路明非:“可惜我们那时候不认识,否则我就借你几千块,你今天可以加上利息把钱还给我。”
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是啊,如果小时候口袋里有几千块,他会快乐得像个小皇帝,每天从存钱的铁盒里偷偷拿出20块钱,在叔叔婶婶和路鸣泽睡着之后翻窗出去,如同夜行侠那样闪过树影婆娑的小路,一溜轻烟奔向游戏机房。其实他也想过要一台ps2,于是他攒了三年的钱,可有一次他把叔叔那块值钱的梅花表碰到了地下,表被摔停了。路鸣泽威胁要告诉婶婶,路明非决定出钱买平安,就把攒的九百块钱都给路鸣泽了,路呜泽买了两台情侣mp3,送了一台给他心仪的女生。那是他攒了三年的钱,只差一百块就能买一台二手ps2了……如今他坐着超音速飞行的顶级商务机横跨太平洋,为了把他这60多公斤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日本,学院花费了上百吨航空燃油,油钱都够买1000台全新的ps2。
可他一点都不开心。这次任务结束诺诺就要跟恺撒举行婚礼了,嫁给世界上最bàng的公子哥儿,少年时代就能勇斗管家;成年之后神功大成,除了中二病以外全无弱点。她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你没法多给她任何东西了。即便现在你拥有全世界你也没法改变那个结果了,因为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要。人总是在长大之后才明白小时候那些用钱就能买来的幸福多么难能可贵。
“对不起。”楚子航说。
“什么意思?”恺撒皱眉。
“我说你没有童年不是嘲笑你,其实我也说不上有童年。”楚子航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不想我们一路上彼此防范。我知道我们不算朋友,在调查组的听证会上你支持我我表示感谢,但我也很清楚,与其说你是对我表达善意不如说你是在对加图索家示威。”
恺撒点头:“是,我就是这种人,为了让家族难堪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在我‘不喜欢的东西’的列表l,远不如我家里的那些老东西。”
“其实我是想说,虽然我们很不同,以前相处得也不融洽,但彼此之间也许并非没有共同的话题。比如我没有童年,你也没有。”楚子航说,“虽然是基于不同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合作,至少在这个任务里?”恺撒挑眉。
楚子航微微点头:“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恺撒沉默了一会儿:“我们要当朋友是不可能的。”
“但我们可以成为伙伴,”他盯着楚子航的眼睛,“在这个团队解散之前。”
楚子航不说话,只是伸出手。两手交握,四目相对,双方都用了些力量。力量恰到好处,足够让对方体会到自己的诚意,又不会令对方觉得疼痛。这场面若被卡塞尔学院的女生们看见了,她们大概会脸热心跳做晕倒状说我又相信爱情了。
柜台那边野田寿正跟真道歉,言辞恳切夹杂着强者语言,听起来表白的成分更多些。真满脸囧,含含煳煳地回应说父亲一直在国外交朋友什么的还需要先询问父亲的意见,nǎinǎi年纪很大了对黑帮大概有些害怕还请野田寿不必费心去探望了。店里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恺撒摆弄着阿鲁贝尔的人偶,路明非和楚子航翻着漫画,源稚生喝咖啡。换风扇缓缓转动,外面的雨声清晰入耳。
“这就是你们日本黑道式的爱情么?”恺撒低声说。
“日本漫画式的爱情,看上女孩就想尽方法去纠缠,让她注意到自己。”源稚生说,
“黑道中很多这种没什么见识教育层次低的年轻人,追女孩的手法是从漫画里学的。”
“你也这么追过女孩么?”
“被拒绝了。”
“你长得不错啊为什么会被拒绝?”
“她说我长得像女人,她更喜欢男人味重点的。”
恺撒和源稚生都低声笑了起来。恺撒比了个手势示意说可以走了,他把几张钞票塞在咖啡杯下带走了阿贝鲁尔的模型,为了不惊动真和野田寿,樱把门上的青铜铃铛摘了下来放在雨伞架上,对于女忍来说这简直太容易了。
恺撒叼着雪茄走在雨中,其他人跟在后面,五个人每人一柄黑伞。
“我觉得自己开始老了,”二十一岁的学生会主席吐出一口烟雾,“看着年轻人为了爱情那么拼命。”
“准备结婚的男人有这种想法很自然。”源稚生说。
路明非和楚子航都不吭声。
转过一个街口,瓢泼大雨中数百人默默地站着,分为左右两拨,提着钢管或者球bàng。仿佛两军对垒,只要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吼叫着往前冲,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舞手中的家伙。但街道中央chā着一柄日本刀,源稚生的蜘蛛切。它以不可撼动的姿态强行地斩断了火堂组和沼鸦会的械斗。源稚生走到街中间拔起蜘蛛切收入刀鞘,火堂组和沼鸦会的几百个男人同时鞠躬。
“走吧。”源稚生淡淡地说。
“他们会不会真打起来?”路明非小心地跟紧源稚生。
“会,这是没办法的事。这两个帮会都靠物流吃饭,可物流的地盘有限,总得有人挨饿。必要的时候就得用武力解决问题,虽然在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看来他们争夺的利益算不上大,但在他们就不是小事,值得动武。黑道是无法根除bào力的,相比起来谁都更喜欢真小姐和野田寿的那种故事,可要是野田寿继续在野田组中混下去,也许有一天也会带人提着刀上街。我问过政宗先生说,本家难道没有别的办法来管理黑道么?也许有更高效的手段也说不定,但是政宗先生说他已经很老了,维护组织已经很勉强,无力去改革它。如果真想改革这个组织,我可以试着继承这个家族。”
“所以你这只象龟还不能爬向自己的水坑去打滚?”恺撒说。
“是啊,”源稚生轻声说,“家族真正期待的人大概是龙那样庄严强大的东西吧,可我只是一只象龟,要一只象龟承担龙的责任,真是疲倦啊。”
震耳欲聋的吼声爆发出来,无数只脚踏得街面震动,火堂组和沼鸦会被压制了一个多小时的冲突终于开始了,远处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恺撒把一只铝管装的雪茄抵到源稚生面前:“多谢。”
“为什么谢我?”源稚生一愣。
“接待得不错。食物很好,购物顺利,饭后余兴节目挺有意思,好久没机会这么松懈下来发呆了,还买到了阿贝鲁尔。”恺撒掏出乙炔打火机给源稚生点上火,“又见识了日本黑道,今天过得蛮好……说实在的之前我觉得你跟楚子航一样叫人恶心。”
“喂喂老大不要刚说两句得体的话就对人家抡起大bàng啊!还捎带着把另一个也殴打一顿!”路明非在心里嘀咕。
“有这么恶心?”源稚生倒也不生气。
“那种神色冷淡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我都不喜欢,不过现在看来你是例外,”恺撒拍着源稚生的肩膀,“你酒量不错,有个漂亮的助理,对车的品位很好,而且有男人的责任感。男人就是我们这样,虽然背上背着山也要轻描淡写地说话,承担责任是男人的天职。”
老大你也开始用强者语言说话了啊!不要那么快就被极道文化感染好不好?
“我觉得我们从现在开始可以称作朋友了,任务结束后我再请你喝酒,请你出席我的婚礼。”恺撒说。
“忽然间我在加图索家也能算得上贵宾了。”源稚生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岂止贵宾,男人的友谊坚若金刚啊源君!”恺撒说。
源稚生心里微微一动,原来就这么赢得了神经病们的友谊,神经病们的友谊看起来真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