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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双S级任务

大厅里满地阳光,一排排座椅空着没人坐,大厅周围的便利店店员打着瞌睡,极偶尔地才有乘客模样的人没头没脑地走来走去寻找检票口。火车南站建成不久,是准备给新的高速列车用的,前几天才投入使用,巨大的电子公告牌上就没几列火车要出发。不过气派是比老火车站大多了,龟壳形的金属架撑起了几千万平方米的圆形空间,顶上都是钢化玻璃,中央高度足足有四五十米,喊一声能听见隐约的回音。路明非盯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看,以表示他是来接头的,但是迄今没人理他。他心里有点急,最好这小任务能顺顺利利的,他赶时间。

时间已经过了15分钟,难道接头的人没看到他?

他伸着脖子四下张望,视线所及的范围只有7—11便利店门前拎着暖壶卖泡面的姑娘、推着大扫帚来回擦地的老伯、带着老婆儿子飞奔来去找不到检票口的大叔一家、以及坐在不远处和女友打psp的兄弟,每个人都在专注地做自己的事。

看来不得不主动点了,路明非摸出手机开始拨打。拨通了,电话里传来周杰伦的《烟花易冷》彩铃,但没人接。

“这么cháo?还《烟花易冷》?”路明非嘟嚷着,忽然听见周董大舌头的歌声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韵律,非常…….非常的熟悉——“icassellyou….”

什么超白烂的调子?伴随着熟悉的铃声,穿着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戴着黑超,穿着夹脚凉鞋的男人从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转了出来,手中提着一只“班尼路”的纸袋。黑超反射阳光,让人觉得男人的目光一等一的锐利,他缓缓走向路明非,手里握着“icassellyou”着的手机,肩膀起伏,那份派头,好似一个握着左lún枪走向对手的西部牛仔。

没见过这路数,路明非赶紧站直了。“‘s’级路明非?”对方站在路明非面前。

“是我是我,”路明非使劲点头,“是b007学长么?”

根据诺玛给出的资料,对方也是卡塞尔学院毕业,“c”级,专攻情报工作,毕业后一直留驻中国,表面职业是一个小it公司的产品经理,实际任务是在中文互联网各个论坛搜集龙族的信息,编号“b007”。

“早看见你了,没敢过来认,没想到你造型那么拉风,手提马桶座圈嘿!”b007赞叹。

“我很想打六个点回答你……”路明非觉得自己窘翻了。b007拉下黑超,露出一对老鼠眉和闪动的小眼睛,满脸it青年的模样,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之后,把手里的”班尼路“纸袋往路明非手里一塞。

“第一次见面还收你礼物……”路明非习惯性地客气。

“什么礼物?这就是要交接的物品!b007一愣之后,压低声音斥责,“拿好!很重要的资料!”

“很重要的资料你拿班尼路的袋子装着……”路明非没接,从背包里摸出一本砖头厚的书来,书背上印着“卡塞尔学院任务手册中文版”的字样。他按照索引页翻到了相关的章节,“嗯,那我们来交接吧……嗯,按照流程先确认身份,你是执行部专员b007么?”

“当然是,”b007瞪大了眼睛,“除了学院的人谁会用这么傻缺的手机铃声?”

“我录的…”路明非不得不提醒他。

“我知道是你录的。”b007振振有词,“别扯淡的,你修过执行部实践课么?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带着手册出来任务,你这样跟带着说明书开着有什么区别?”

“我虽然傻,但我好学习可以么?”路明非说,“把墨镜摘下来,我看看你的样子。”

“真受够了。”b007只好把黑超给摘了下来,现在路明非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摘墨镜了,摘了墨镜之后看起来有点猥琐而已。

“我还要看玫瑰。”路明非说。

“节省点时间嘛!难道你非要按照cào作流程走?一看你就是个新手!是我把东西交给你,又不是你把东西交给我,你怕什么?”b007皱着眉头,“‘s’级应该潇洒一点。”

“按手册来,我还要看玫瑰”老师学生路明非指着手上的条目坚持。他不是不想潇洒,是没本事潇洒。第一次出任务,他路子还没摸熟呢。来的公车上他抱着任务手册研究,跟考试一样,纯靠临时抱佛脚,一步漏了的话,下一步他就不知该怎么接上了。

“真龟毛!”b007嘟嚷,“走,去那边的柱子下面。”在白色立柱的yīn影里,b007单手扶着柱子开始脱鞋袜。

“脚好臭。”路明非捂着鼻子。

“谁叫你非要要看的,活该!”b007掰着自己的脚丫,努力把脚底朝上,露出纹在脚底板里的玫瑰图案,旁边还有小字,“jack&wendy”

“坚持会,我对对图案,”路明非赶紧在iphone里翻看彩信,诺玛用彩信把图案发到他手机上了。

“你妹啊!你金jī独立试试啊!”b007骂骂咧咧。

路明非捂着鼻子蹲下身子,把手机凑近b007的脚底板。图案吻合,分毫不差。路明非想了想,忍着郁闷,伸手在b007脚底抠了抠。

“喂喂!”b007差点跌倒,“你想整死我啊你!”

“看看纹身是不是真的嘛,你没见过那种纹身贴纸么?我看女孩穿吊带衫的时候贴在肩上,也很象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充?”路明非一边解释,一边把手指在裤子上蹭蹭,“行了,身份验证通过,我们办交接手续吧。”

“等等我。”b007低头穿鞋袜。

“你把玫瑰纹在脚底干什么?”路明非觉得很好玩。

“和老婆一起纹的,我的英文名叫jack,老婆叫wendy,玫瑰是因为她是花店店员,我看上她就总借着去买玫瑰搭讪啦,”b007得意,“去年我们去海边拍婚纱照,两个人坐在沙滩上,把脚板心对着镜头,两朵玫瑰。酷吧?看过周星驰版的《鹿鼎记》吧?跟‘反清复明’一样!”

“酷!”路明非很欣赏。

“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介绍你去那家纹身店,一点都不疼,还打折。”b007说,“你想纹个啥?”

路明非走神了,望着玻璃天顶发呆,脑子里飞快的做一个ps游戏,把蓝天白云沙滩大海的背景摆好,把穿白西装的自己放在画面的左边,把自己认识的漂亮姑娘一个个放在画面右边,都咧个嘴笑着,冲镜头竖起光脚板,上面纹着不同的图案和名字。

“nono&ricardo”,图案可以纹布加迪威龙?未免太大只了一点,而且那车还是凯撒的。

“zero&ricardo”。图案大概可以纹3e考试的试卷?真悲催!难道和熟悉的女孩们之间就没啥可以用做什么“燃情纪念”的小物品?难道这大好的一生跟女孩们就清清白白无牵无挂?

“chenwenwen&ricardo”?图案是……蒲公英!

摇曳在风中的蒲公英,白色绒毛的表面因为风而有流水般的花纹,随时千千万万的小伞就会四散飞走。陈雯雯抱着装蒲公英和风铃草的长纸袋,背后的草地上几千几万株蒲公英,飞起又落在水面上的小伞们就像是场温暖的大雪。其实有的时候还是会想起陈雯雯,总是一脸纯真无辜的模样,可是诺诺说陈雯雯和赵孟华他们伙着把他给玩了,路明飞心里又有点憋屈,他有点丧气,“再说吧,没准一直光着当和尚嘞,纹个佛……”

b007觉得这是对自己幸福婚姻生活的高度赞誉,以学长的风度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小事儿!妞这东西满街跑,世上三腿的蛤蟆不多,两腿的妞有的是!”他递过交接文件,“签个字,摁上手印,然后给诺玛发一条短信,诺玛会在任务日志帮你做更新,资料就到你的名下了。”

“哦。”路明非干脆偏腿坐在地上开始倒腾,对了师兄,你老婆有血统么?”

“pì的血统,没血统,”b007蹲在路明非身边,“良民,祖上三代清清白白,成分是佃农。”

“我说……那个血统。”路明非压低声音。

“我知道你的意思,没血统,100%纯人类黄种女性,倍儿地道。”b007竖起大拇指。路明非一愣,“你跟她一起不会觉得……很孤独啥的?不是有那什么血之哀么?”

“pì的血之哀,我龙族血统比例很低的,只有3%多一点,偶尔觉得自己有那么点点与众不同而已。我不如你这种‘s’级,生来就是要拯救世界的。我们这种人在卡塞尔学院里就是路人甲,我估计这次交接完了资料,你下辈子都未必还能见到我了。”b007说,“不过我还蛮知足常乐的,跟您这样血统纯正的公龙相比,我的能力是弱了一点,可您去哪找一头跟您相配的母龙呐?”

路明非觉得他说得大有道理,满心悲催,只好撑着两句烂话,“我倒不要求相配,只求母龙漂亮……”

两个人就这么一边唠叨一边交接,学院规定的交接手续相当繁琐,或者说对路明非这种穷鬼来说相当繁琐。学院有自己开发的ipad任务控制软件,只要买一台ipad就能在友好的界面轻松完成一切cào作,无线上网连接诺玛备案,开始路明非只有一台来历诡异的iphone,还是中国联通版没有解过锁的。于是只能靠发短信和诺玛备案.

“蚊子?”路明非说,空气里咝咝响,蚊鸣般的声音。

“哪有?”b007四下里看。

“我也没看着,就是听着咝咝咝咝的。”路明非说。

其实他压根不在乎蚊子,这是这蚊子的声音很烦人,咝咝咝咝,咝咝咝咝,说是蚊鸣,又有点像是无数细沙在金属的表面上划擦。

路明非有点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晒得中暑了,好像又不应该,大厅里的温度一点不高,反而像是越来越低了。

“快点快点,”b007说,“我还赶着回去上班呢,翘班太久要扣工资的。”

“行行,我再签个字就行了。”路明非最后看了一眼任务手册,没错的,最后一个步骤是“在交接的书面文件上签字”。他拔出一支水笔咬下笔帽叼在嘴里。突如其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笔帽上好像沾着无数的沙子,咬在沙子上的感觉难受之极。他把笔帽吐在掌心里看,干干净净的笔帽,沙子什么的半粒都没有。

“奇怪。”他嘟囔,牙齿里好像沾着许多沙子似的,轻轻咬牙涩得叫人脑仁儿都难过得颤。

“快点啦!”b007说,“给人发现就不好了。”

“我说,我没犯得着这么鬼鬼祟祟么?找个咖啡馆不就好了?”路明非说,“现在跟间谍似的,我们干的不是拯救世界的伟大事业么?”

“怕有人跟踪,我来之前好几天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b007说,“对了,你知道纸袋里的是什么吗?”

“鬼知道,我一早上就接到任务,我牙还没刷呢。”路明非说。

“不知道就对了。”b007说。

“不知道就能不危险对不对?”路明非说,“这个我懂,电影里都是这台词,知道得越多,危险越大!”

“危险还是一样大,只是你不知道,你就不会跟我一样有心理压力。”b007说。

“真有那么危险……”路明非正签字,笔忽然在纸面上拉出了几厘米长的一道扭曲的线,他没能控制住笔。因为那些藏在他牙缝里却看不见的沙子忽然开始跳跃了,就像是含着满嘴的跳跳糖,沙子们像是一个个活蹦乱跳非要把路明非牙关开启的小jīng灵,蹦跳着炸开。甚至连空气都随着他们开始跳动了,那个咝咝咝咝的声音被十倍百倍地放大,如果真是什么蚊子在哼哼的话,那么他们一定是在蚊子的嘴里,效果才会那么惊悚!

“好……好像有什么不对!”b007说。

“废话嘞!早跟你说有点奇怪!”路明非脸色发白,“我就觉得牙齿里有东西在跳……不,不是,是什么东西在跳,小腿肚子好像都开始跳了!”

“不是小腿肚子跳,是地面在抖!”b007蹲下去按着地面。大厅里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奇怪的变化,站起来不安地四处张望。

“是地震吗?”路明非问。

“翻到任务手册289页,《任务中突发状况的处理》一节……看看该怎么办?”b007开始流汗了。

“喂,这个时候翻任务手册还有pì用?地震了就得逃难啊!”路明非大声地说。

“你忘记你是哪个学院毕业的了》哦,你还没毕业……”b007压低了声音,“龙族掌握的力量,我们屹今为止知道的只是一磷半爪,一切突发情况都可能和龙族有关,遇到突发情况第一时间是参考学院的规章。快翻!”

路明非手忙脚乱地翻书,整个大厅里的人已经开始四处奔散了。那个带着女朋友的家伙大喊:“地震了”

“参照通用救生手册避险……”b007说。

“pì!这犯不着翻书?我用脚丫子想也明白!”路明非说,“想不到学长你还是个学院派,没任务手册就不到该干啥了!”

“这里还算开阔,应该没什么事儿。”b007说着仰头看了一眼,脸一下子就白了,巨大的玻璃天穹上出现了延伸的裂纹,那些裂纹如同藤蔓一样从四面八方向着顶部中心生长,一块又一块的强化玻璃随着框架的扭曲发出呻吟般的异响,然后“啪”一声地裂开,第一片碎玻璃落下,砸在地面上,粉碎溅开,声音惊心动魄。整个穹顶正积聚强大应力。

b007紧张地四顾,“长椅地下!躲在长椅底下!”两个人像是两条抢食的野狗,飞扑到长椅下,就在他们扑出的瞬间,玻璃穹顶发出一声犹如锐声哭泣的长音,所有的裂缝汇聚到穹顶中央,所有应力集中于那一点,崩裂是一瞬间的事,几千片强化玻璃裂为几十万片玻璃碎片,透过玻璃穹顶的阳光凌乱了,碎片坠落如雨,千千万万片块坚硬的、锋利的光芒翻转着下落……

“妈的,多亏我还有点急智。”b007仰头看着玻璃碎片坠落在他们的前后左右,戏碎的渣子在地面上跳跃、闪烁,溅的很高,就显示绚烂的水晶。

路明非没有回答他,他使劲地按着额头,呆呆的看着光芒的坠落。好像看到了什么……画面。那些破裂的、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海cháo般涌来,回荡在四面八方,站立在冰崖上的孤峭背影,飞溅到天空的白色冰晶,夕阳沉入黑色的云团,兀立在浩瀚冰海上的铜柱。

被束缚在金属藤蔓中的女人,鲜血坠在冰壳智商,流淌城巨大的图腾。冰面在震动和粉碎,风从极地吹来,吧破碎的冰霰吹入天空,仿佛一场逆舞的雪,折射那女人瑰丽的、黄金般的目光。

“你后悔么?”

“你孤独么?”

这是什么狗pì对话?路明非想,这是一对死敌还是一对情侣?总之看起来是该生离死别的时候了,能不能说点有意义的话,拽什么哲学腔啊这是?可他说不出话来,这该死的画面太bī真了,像一场3d电影,bī真到寒冷刺穿皮肤的效果都那么清晰,清晰得犹如割裂般的疼痛。

“路明泽你在搞什么?出来出来!”路明非心里说。

不会有错的,每次有奇怪的画面感,都是因为路明泽,那个隐藏在他意识深处自称“路明泽”的大男孩,跟现实里圆滚滚的堂弟完全不是一个人,狡黠得像是个小魔鬼。

路明非四处看,却没有发现路明泽。路明泽竟然没出现,以路明非所在的角度,只能看见同样缩在长椅下的人的腿,那些试图躲避碎玻璃的飞奔的腿中,没有看见路明泽总是穿着的黑色西装长裤,但是,有另外某个人……路明非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强烈的存在感,就在周围,不远的地方。

那种仿佛日食时月球的影子投在地球表面的存在感你看不见,可你知道他在这里。路明非微微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地想,是谁呢?是那双穿着高跟鞋跑的跌跌撞撞,想必背套裙束缚着的办公室女郎的腿?是哪个挽着裤腿踩着脚尖皮鞋满腿毛一看就知道是大叔中的大叔的腿?或者根本就是缩在长椅下那个双腿劈开哇哇大哭着的niàoniào的小男孩?完全看不出来。

路明非捅了捅对面的b007,“学长,有、有高手……”

b007没有回答,路明非扭头看着他,愣住了。b007趴在地上,后脑门上chā着一块锐利的玻璃碎片,出了点血。他头顶上,崭新的长椅中央,一个狭长的裂开,那块看起来薄且脆的玻璃碎片居然直接贯穿了厚实的复合木板。

“学长你还好吧?”路明非大声喊。b007没有回答。

“不要搞笑了啊!学长!这样死是很衰的啊!”路明非颤抖的手伸到b007的脖子上,已经摸不到任何的脉搏了。

执行部专员b007,留下未尽的屠龙事业,光荣牺牲。

路明非在震惊中沉默了四五秒,忽然发现了一件再糟糕不过的是,那只“班尼路”的纸袋……不见了!

越过11个时区,美国卡塞尔学院本部,深夜,风纪委员会主任,卡塞尔学院教授曼施坦因正躺在床上,对嘛电视屏幕上是他最喜欢的《辛普森一家》。这时候电话铃响了。曼施坦因拿起话筒,咳嗽了一声。

“出事了。”施耐德教授的第一句话,简明扼要,开门见山。

“我立刻到。”曼施坦因挂断电话,起身下床。暑假期间他是值班教授,应对临时突发性事件,而这个事件无疑非同一般,施耐德教授所以从学术研究转为执行部负责人,是他的确在执行上有天赋。对于施耐德这种人,不是严重到一定程度的事情,不足以称为“出事了”。

曼施坦因西装革履快步走进控制室的时候,古德里安教授和施耐德教授已经在了,古德里安应该是从梦里醒来,衣服是穿好了,可戴着一顶小红花的锥形睡帽,满脸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茫然。

“怎么回事?”曼施坦因问。

“有份秘密资料在中国遗失了,迄今为止还不知道下落。”施耐德说。

“这……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我不太懂你们执行部的这些,没我的事我就回去睡了。”古德里安扶了扶头上的睡帽,满眼惺忪。

“遗失资料的是你的学生,路明非。”

“什么?”古德里安傻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会有秘密资料?暑假过了他才二年级!”

“他被分配了一项临时任务,在暑假小学期开始前把一份资料丛中国带回学院本部。按常规,经过二年级的几门必修课程后,他才有资格出任务。这是一次例外,或者意外。分配任务是由诺玛做的,不是我,诺玛分配任务符合学院的章程。”施耐德说,“但是他在和中国的执行部专员b007见面的时候,意外事故,b007死了,混乱中资料遗失。”

“分配给他这项任务是根据校长的意见,校长认为对s级应该给予更多的锻炼机会,这项任务的级别被定为c,难度仅仅是初级,所以被分配给路明非。”诺玛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在这所学院里这部人格化的中央电脑无处不在,任何一部扩音器都可以是她的嘴。

“携带物品返校的难度确实不高,可是物品的级别”施耐德低声说,“现在不是追究任务分配责任的时候,我们必须解决问题,这件物品对于我们而言非常重要。”他把一份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曼施坦因,“这是那份物品的档案。”曼施坦因第一眼看到档案正面暗红色的印章,吸了一口冷气,印章石一条巨蛇头衔尾围绕成圈,鳞片宛然,中间是粗黑体的两个字母,“ss”。

“怎么才能找回来?”古德里安问。

“出了那么大的事,甚至有执行部专员死了,不会只是单纯的意外,而且我们手中没有任何的资料,根本就是……”施耐德说。

“就像中国话说,‘耗子拖王八,无处下嘴’。”古德里安说。

“好了,现在不是练习中文的时候!”施耐德说,“路明非的经验没法处理类似的事,必须增派新的专员,我的人选时楚子航,他也在中国过暑假,根据上次他提交的日常报告来看,他所在的位置距离路明非只有不到20公里。”

“只有楚子航一人?”曼施坦因放下档案,皱眉。

“谁能配合他?和楚子航配合过的只有狮心会副会长兰斯洛特,可兰斯洛特还在法国乡下做调研,最快赶到中国也需要12个小时。”施耐德顿了顿,“即使兰斯洛特可以出动也没用,楚子航适合单独执行任务。”

“不要紧,还有明非在,明非会支持他的!”古德里安对自己的学生很有信心。

“那就不要从学生中选拔人选,调动在中国的其他专员。”曼施坦因拍了拍桌上的档案,直视施耐德铁灰色的眼睛,“物品编号是‘ss-778’,虽然没说明是什么东西,不过编号以‘ss’开头——这是顶级编号,这类东西我们决不能放任它流失!”

“楚子航是我的学生,而我是执行部的负责人。我有自己的判断,他一个人能解决。”施耐德冷冷地说。

“但我是值班教授,学院在‘ss-778’上面花费了120万美元,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曼施坦因同样强硬,“我相信楚子航是个优秀的学生,但是必须派人支持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有明非在啊……”古德里安发现没人理他。

“相信我,多余的人手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施耐德叹了口气,背着手在调度室里转圈。

“最大的麻烦是资料丢失!”曼施坦因紧跟在他后面。

“明非……”古德里安嘟哝着。

“所谓的‘ss-778’到底是什么?现在不是执行部保密的时候,校长不在期间,我们必须协力。”曼施坦因叹了口气。施耐德犹豫了很久,“是过去五年中,中国人关于‘未知类型犯罪’的秘密档案。中国人吧他们怀疑为‘超自然事件’的案子全部归为‘未知类型犯罪’,就像美国空军关于ufo的‘蓝皮书计划’一样,记录了种种匪夷所思的犯罪。其中绝大部分只是罪犯很狡猾,或者犯罪手法太jīng巧难以揣测,又或者某种科学可以解释的罕见事件,但是其中极少数的案件,跟龙族有关。”

“难怪值120万美元!怎么弄到这东西的?”曼施坦因吃了一惊。

“很不容易,中国警方非常谨慎,绝密资料都以纸板文件的形式存储,所以诺玛对此无能为力。b007号考虑在中国境内执行观察人物已经20年了。偶然的机会他发现资料保管员的房子和他买在一个小区,于是他借着业主聚会的机会接近他,和他成为朋友。b007号的言灵能力是催眠,他对资料保管员进行催眠之后,让资料保管员进入档案库日复一日地手抄,要知道微型相机之类的设备是根本带不进去的。前后花费了七个月才把资料抄完。期间那个资料保管员因为抄写太过辛苦,都患上腱鞘炎了。”

“这跟间谍没区别了吧……”古德里安有点窘迫。其实他的意思不是“间谍”,他觉得这简直是当小偷,和贵族学院的定位不符。

“总不能给中国警方发函,说我们想在龙族犯罪的问题上和你们进行一些学术沟通吧?”施耐德摸着自己的头,靠着诺玛轻易搜集全世界资料库的他命令专员这么做,确实有些丢脸。

“两个问题。”曼斯坦因说。

“问吧,只要我能回答。”

“第一,为什么不让b007直接携带这份重要资料来学院本部报告?而是安排一个大一放暑假的学员去接头,我们需要这道转手么?路明非在这个任务里看起来只是个送快递的。第二,即使需要人送快递,为什么没有安排楚子航去?楚子航和路明非在一个城市,他是狮心会的会长,虽然还没有毕业,但是已经执行过几次实习任务,和资深执行部专员一样有经验,如果安排他,原本不会出这些麻烦。”曼施坦因看着施耐德的眼睛,“为我解释。”

“b007提交的日常报告中提到自己可能被跟踪,虽然无法掌握切实的证据,但是他也是上过我们课程的学生,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就不得不提防,所以我们安排了这次交接,为了低调而迅速地把档案送回学院本部,才动用了学生,……只是没有想到系统自动把任务分配给了路明非,大概是他距离最近。至于楚子航,虽然也很方便,但我他从‘可供任务调动’的名单里扣掉了……现在我决定调用他,也是迫不得已。”

“你说到要点了,继续。”曼施坦因紧咬不放,风纪委员会主任的风格素来是这样的,这也是职业素养。

“这份档案里,有个案件可能和楚子航有关……我们不希望他知道。”

“什么案件?”

“6年前,一步迈巴赫轿车在高架路上因为台风bào雨而发生事故,车被遗弃,车身有大量难以解释的破损,简直像是在一系列机械上冲压过又拿激光焊枪切割过,但是司机却不在车里。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司机,他从世界上蒸发了。”施耐德缓缓地说。

楚子航单手抓住篮球,下蹲,深呼吸。

篮球场上只有他一个人。

“50比50。”楚子航对自己说。

他动了,狂风一样带球上篮,从中场到一侧篮筐。只用了区区一步!身高175cm的楚子航,三步上篮,把球扣入筐中,球没有落地,而是落入了楚子航手里,闪电般运球到中场,向着另一侧的篮筐,三步上篮,像是巨人夸父追赶太阳那样的大步!自动计分牌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刷新,一个人的篮球赛,两边分数交替上升。如果有人围观这场球赛,会看见红色球衣的人影因极速的奔跑而模糊起来,运球的路线是标准的“8”字形。

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绵密到连在了一起!记分牌刷到“50:50”,球“砰”地落地,楚子航的球鞋在地板上带出“咝咝”声,最后停在场地中央。

至此他全身没有一滴汗,几秒钟之后,热汗泉水一样涌出,把他的球衣浸透。楚子航用手捋了捋湿透的头发,看着记分牌点点头,对自己今天的表现表示满意。

这是他家里的篮球场,因为他曾在市少年队里打过中锋,“爸爸”就把整个顶层做成了篮球场,但是高一之后楚子航就退出了市队,始终只是一个人练习。

对于一个察觉了自己龙族血统的混血种,和普通人打篮球完全没有挑战的乐趣,更强的肌肉力量,更快的反应速度,骨骼的超角度弯曲,都让普通人的高强度竞技类游戏变得像打高尔夫那样休闲。楚子航如果在常人面前这样打篮球,只能被看作一个怪物。

所以卡塞尔学院和芝加哥大学每年竞技的项目是密歇根湖帆船赛,只有这样靠经验,灵巧和耐力的项目。普通人类才能和混血种争一争。

楚子航抓了条白毛巾掉在脖子上,轻盈地从红色球衣里“跳”了出来——这也是拜血统所赐的灵活——钻进旁边的淋浴间里。他淋浴是准确地三分钟,一分钟热水,一分钟冷水,一分钟温水,第一分钟的热水会挤走身体里剩余的汗,第二分钟的冷水会让肌肉皮肤紧紧地收敛,第三分钟温水冲干净离开。

凯撒不止一次地和学生会干部们泡在罗马式的花瓣浴缸里嘲笑地说,如果他们是生活在古罗马时代,那么楚子航根本就是个生活在中世纪的苦修僧。

其实不那么准确,不是苦修僧,只是jīng密得如同机械。

冷水冲刷着他那隆起的肌肉,如同小溪在凸起的山岩中高速流淌,因为运动而过热的肌肉肌腱缓慢恢复常态。以混血种的身体,超高运动量的活动还是必须小心的,过热的肌肤和过高的骨骼压力都会带来一些麻烦。出资和调整呼吸,把心跳速度和血液流速慢慢地降下来。

这时候他听见了瓦格特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响起,封在防水袋中的手机亮了。

他手机从不离身,就是等着这个特殊的铃声响起。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平静的男声,“楚子航。是我,冯·施耐德,手边有笔么?准备记录。”

“等五秒钟。”楚子航说。

施耐德默默数到五,“执行部临时任务,编号‘exe20100075b’这是一项b级任务,专员是你,‘a级’,楚子航,路明飞会协助你。务必于午夜之前夺回交易编号为‘ss-778’的物品,由你押送返校,今晚的红眼航班两张头等舱票已经订好,在机场办票台直接领取,走贵宾通道,物品随身携带不得托运。你获得授权,所有设备都可以调用。”施耐德顿了顿,“非必要,不要造成伤亡。”

“明白了。”楚子航撕下便笺,折叠后塞进口袋里。

“有问题么?”施奈德问。

“任务通知已经发送到我的信箱了么?”

“诺玛已经做好了,你可以随时查。”

“那没问题了,我带了手持设备,细节我会自己弄清楚。”楚子航挂断了电话,推开衣橱的门。

推开并排在一起的球衣后,衣橱不起眼的角落里躺着一只黑色的加长型网球包,楚子航抓着包带把它提了出来,拉开拉链,黑色鲛鱼皮包裹的刀柄紧紧的贴着一只网球拍。楚子航轻轻握住刀柄,冷冷的气息沿着他的手腕上行——村雨,传说中杀人之后自然会渗出春雨去洗去血迹的妖刀,那个夜晚,他chā在迈巴赫的另一侧车门里。

“你的birkin包买到没有?我都在等候名单上排了两年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只卖给vip会员啊?”

“我买到了啊,上次去欧洲我在hermes家买了几万块的小东西,店员悄悄跟我说还有一个birkin的现货,我想都没想就拿下了。不过是那种纹路不太明显的鳄鱼皮。叫什么浅水鳄的,还是个金色的,我还想买个红的。”

“臭美吧你!买到就不错了,什么时候借我背背?”

四个阿姨辈分的女人咯咯的笑着,每人都穿着丝绸睡裙,带着昨夜的宿醉,起床来正喝着红茶解酒,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头也没梳妆都没卸,彩妆在脸上糊成一团。昨晚啤酒之后的三瓶干邑确实太给劲儿了,把她们全都放倒了,干脆也不回家,就上卧室乱七八糟地睡了。

“快中午了,吃什么?”有人忽然意识到了时间,炽烈的阳光正从挑高的落地窗照进来,风吹着6米长的丝绒窗帘。门无声的开了,一个男人踩在松软的地毯上走到沙发边,看了一眼满地扔着的易拉罐和酒杯酒瓶,还有四个以前都漂亮的满城皆知的女人,皱了皱眉毛,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真乱来,叫佟姨给你们收拾一下不行么?”

“子航子航,来来,陪我们坐一会。”一个阿姨高兴地说。楚子航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的t恤,斜挎着黑色网球包,头发上还带着刚洗过的檀香味.

“我叫佟姨帮你们订餐了,鳗鱼饭两分,照烧牛肉饭两份,”楚子航说,“一会就送来,汤都是味增汤.”

“子航真体贴。”阿姨们都星星眼,动漫得很。

看了眼裹着薄毯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妈妈,楚子航摇摇头,“空调开的太厉害了,室内温度大概是20度,难怪你觉得冷。”

他抓起空调遥控器开始调节,“空调房里干,多喝水。”然后走到一扇窗边把窗帘拉上,“这边对着外边的公共走道,你们穿成这样都给外面的人看见了。”

裸露着大腿和肩膀的姐妹团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拉拉睡裙把腿遮上,表示自己赞同楚子航的意见。

“子航出去打网球么?”妈妈问。

“恩,中午跟高中同学聚会,下午打网球,晚上去看老师,可能不回来了,”楚子航说,“牛nǎi冻在冰箱里,微波炉转一下喝了再睡。”

“乖儿子我记得啦,你可越来越啰嗦了。”39岁的漂亮妈妈从沙发上蹦起来,用双手把楚子航的头发弄乱。

啰嗦么?大概是那个男人的基因遗传吧?楚子航任凭她弄完有蹦回沙发里蜷缩着,双手把头发理好。

“记得就好啊。”楚子航淡淡的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这几年过去了,他大概明白了那个男人为什么老惦记着“喝牛nǎi”这件小事,大概是明知道失去的什么东西要不回来,也不敢去要,只想做些事情表示过去的那些不是虚幻的,自己跟过去还有联系吧?

那是通往过去记忆的,绵绵密密的,漫长的丝线,似乎只要不断,就还没有绝望,就还可以不死心。

楚子航在背后轻轻的带上门,把女人的喧嚣和自己隔开。“爸爸,晚上同学会,想借你的车用一下。”楚子航穿越花园,拨通电话。

“开那辆新的panamera去吧,你同学有驾照的也让他们开着玩玩。钥匙在鞋柜上,晚上早点回来哦。”一成不变的好男人腔调,一成不变。对自己成功和财富的淡淡自豪,一成不变的礼貌,一成不变的、让人羡慕的“爸爸”。

“知道。”楚子航看了一眼手中带保时捷标志的车钥匙,挂断了电话。车库里那辆s500的旁边,一辆新车静静地趴伏着,低矮的车身,修长的流线,前后灯同时闪烁,车门锁解开,楚子航把网球包扔进后备箱,钻进了车里。记忆座椅已经为他调好了,只需按键便是最适合他驾驶的位置,满油,刚过磨合期,可以开到最高时速了。

对着遮阳板后的化妆镜。楚子航摘下黑色的美瞳,闭目凝神片刻后,睁眼,黄金瞳狞亮。

“启动!”他低声说,戴上一付黑色的墨镜。

车库的卷闸门缓慢地提升,4.8升v8引擎强劲地咆哮起来,7速pdk双离合器的齿lún绵密的咬合,把推动力均匀的送到四lún,楚子航踩紧刹车,宽阔的lún胎如同野兽扑击之前蜷曲的爪子那样抠紧地面。

阳光如瀑布一样洒在车前挡风玻璃上,楚子航松开刹车,油门到底,引擎欢呼起来,暗蓝色的panameratubo如发硎之剑刺入阳光之中。(作者注:保时捷panamera的标配是没有声纹启动的。)

包间的条桌边,路明非一个人独坐,眼神呆滞。

“人死了、人死了……该死!怎么会有人死了?怎么会死得那么衰?”路明非嘟哝,“衰人也会死么?”

b007就这么挂掉了,“jack&wendy”……wendy知道了该会多难过……

路明非从火车南站满是玻璃渣的废墟里逃出来,发了一条短信给诺玛报告任务状况,几分钟后他用iphone登录i-cassell-you.再看任务状态的时候,b007的名字已经被标红,点开之后,档案中写明“死亡”。路明非的脑袋“嗡”的就大了,从火车南站里逃出来,他脑子一只浑浑噩噩的,直到这时候看到“死亡”两个字,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原来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原来衰人也未必一定总有狗屎运的,以前还以为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诺玛的任务提示是按照原定时间表运行,等待支援的到来,路明非就来文学社的聚餐会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难道提着个马桶座圈站在烈日下么?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眉眼有点熟悉,矮胖矮胖,圆滚滚的肚子皮带都勒不住。

“徐岩岩?”路明非认出来了,那是在文学社告别会上面和他一起扮演“iloveyou”的两个“o”之一。

分别才一年,变化不太大,只是徐岩岩身上所有圆润的线条都更圆了,大概是学校食堂的伙食不错。

“路明非?”徐岩岩也认出他了,犹豫了一下,“没事儿吧你?”

“我没事。”路明非木楞楞地说,目无焦点。徐岩岩没搞清楚状况,pì股蹭着椅子边坐下了,拿眼角余光瞄着路明非。

路明非是仕兰中学的传奇。其实,仕兰中学这种学费高昂的贵族学校永远不乏传奇人物,钢琴十级英语六级如过江之鲫,高二就考托福拿高分的人每个班里都有七八个,毕业拿奖学金去美国英国留学的每年也有一两个。

但路明非不同,路明非是所谓“传说中的传说”。此人在漫长的中学生活中困窘得很,毫无作为,是棵长在马路正中间的小草,任谁来踩上一脚都是非常自然的,这颗草也不过头一低,等脚掌挪开再抬起来呢。因为他有个大嘴巴的表弟路明泽也在士兰中学,所以大家对于他的身世都很清楚。一个衰仔,爹妈疯疯癫癫全世界跑七八年没回中国了,寄养在叔叔婶婶家,成绩差,没能特长,喜欢发呆,嘴欠,上课永远鬼祟的缩在最后一排打瞌睡,流口水了自己都不知道,家长会都没人来参加的主儿,谁看得起他呢?

只有一件事儿这家伙还不错,就是打星际争霸,但是就靠着这唯一的技能,这家伙以打“教学赛”为名在网吧蹭了其他人不知多少网费和饮料。搞得最后没人看重他这个高手,遇到有什么技术问题都有要问他,只要说“路明非,放学一起网吧玩去,你教我几手,网费我包了还给你买瓶营养快线“,这家伙就扭动着凑上来了,眼皮赖脸,全无师范的尊严。他之所以是传奇,是因为他在文学社的毕业告别会上,在大家都关注文学社金牌小生赵孟华和文艺小美女陈雯雯终于表白牵手的当口,一个漂亮女孩推开大门如同天使降临,以助理般严谨给路明非换上全套正装,拉着她登上了停在外面的法拉利绝尘而去。之后的整整一年里,学校上下都会模仿那个女孩的开场白,“李嘉图,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继续参加活动么?”

妩媚如花,冷厉如刀。

在这个漂亮姑娘出现之后,路明非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消息,路明非获得了士兰中学有史以来金额最高的全额奖学金,就读美国贵族私立大学卡塞尔学院。那个出手豪阔的卡塞尔学院可是在面试中把士兰中学所有的jīng英都拒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求着路明非入学似地,据传后迎来还越洋给校长发来了感谢信说感谢您为我们卡塞尔学院培养了那么好的学生。

其实要说拉风,不是没有人比路明非更拉风,譬如再往前一节的明星人物楚子航,心入学的学妹们看见毕业照上那张英俊bī人漠无表情的脸,都花痴得像是喝了两杯啤酒。书法、蓝球、大提琴多项全能,也是毕业就去美国留学。但是路明非之所以成为“传说哥”,是因为那份奖学金太豪迈了、那辆法拉利太犀利了、以及……带他走的那个女孩太耀眼了!如今连当时在场的徐岩岩他们都不记得那个叫“诺诺”的女孩长什么样子了,对她的评价只剩四个字,“容光照人”。那是一束扑面而来的光,不能抗拒。

路明非那副蔫头巴脑的样子,佩戴着法拉利、高额奖学金、惊艳美少女这三件饰品,就好比一个糊着鼻涕的丑蛋小姑娘挎着三个正版hremes铂金包站在菜市场里买黄瓜任何一个热爱hermes品牌的人都会痛恨这种bào殄天物的行为!世界上热爱法拉利、奖学金和美少女的高中男生绝对比热爱hermes的人要多很多很多,所以路明非的名字高挂在士兰中学“此獠当诛榜”的第一位。

简单概括,他的狗屎运强到上三届下三届,人人欲杀而诛之的地步。所以他是个传奇!徐岩岩上下打量路明非,路明非上身一件白色的大t桖,下身一条大裤衩,脚上一双看起来仿得很不正宗的篮球鞋,双目无神。

没搞清楚路明非的路数,徐岩岩还不敢立刻蹦出去诛杀此獠。徐岩岩原本和路明非的关系说不上好或者不好,不过听群里人说路明非今天要来,徐岩岩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原本路明非这棵草徐岩岩没事也踩过两脚的,不知道此獠如此得势,每年有几万美金可以随手花,会不会衣锦还乡牛皮哄哄,让人心理落差蛮大的。不过看外形路明非过去的一年想是去了非洲而不是美国,不担服饰没有任何进步,还晒得黑且发亮。

路明非没有意识到徐岩岩在打量他,否则它可以解释说这身黑是因为卡塞尔学院的传统活动是帆船,每个男生都得参加山下湖面上的帆船集训,以选拔人组织帆船队,年年和芝加哥大学在密歇根湖上恶战。路明非对这种高雅而辛苦的运动本来就嗤之以鼻,宁愿缩在宿舍里打星际,但是去了一次之后他就非常情愿了,因为诺诺苏茜甚至零都会穿着泳装cào帆,夕阳照在宽阔的河面上,白帆片片,女孩们姣好的身形和他家老大恺撒?加图索一身线条明快的肌肉相辉映,美不胜收。

徐岩岩又看了一眼路明非靠在椅子边的马桶座圈。“回家修马桶啊?”徐岩岩试探着问。

“恩。”路明非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提着马桶座圈不是要回家修马桶还能是什么?难道是因为洁癖太大愿意用公共马桶所以随身自备?

“你还挺低调啊你。”徐岩岩说。心里想年入几万美金了,还亲自修马桶?路明非愣了一下,以前叔叔婶婶家这种小修小补也是靠他,他习惯了,马桶他很熟的。又一个人推开了门,还是个小胖子,跟徐岩岩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瞅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你没事吧?”

他也是被路明非那眼神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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