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子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没有劝阻。
光影闪动,两人的模样清晰一点,江舟惊呼出声:“云舒,你看那个人,穿的衣服像不像学宫的?”
方才迷阵有点模糊,两人身形像隔了层水雾朦胧,只隐约看出个轮廓。而此时日头高升,山间的晨雾散开些,便能看清衣服款式颜色。
道子衣着自不用说,而另一人衣服素雅斯文,白底翠竹纹路,与江舟她们身上的学服有几分相似。
商仪沉吟片刻:“我在书上见过,这是几十年前学宫的学服。”
江舟拍手,“那这位便是我们的前辈啦。”
商仪点头,“是这样。”这时她推翻自己的推测,后来再来此处放置偃甲的人是这位前辈吗?她原来以为是桐酒,毕竟那偃甲……
迷阵中光芒更盛,连声音也能传一些过来。
那位前辈收拾行囊,与道子并肩而行,她们方才吵得不可方休,现在便如和好一般,一起行至溪流处,对望许久,而后道子后退一步,两人相互行礼拜别,客客气气,仿佛在瞬息之间变成陌路人。
迷阵中传来了声音,道子的声音清清冷冷,像高山白雪,而另一人的温柔如清风。
“你回学宫吗?”
“不,再去世间游历一番,毕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道子低垂眉眼,犹疑片刻,“你……”话至嘴边,却又迟疑。
“濮含?”
濮含?
江舟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夫子的老相好吗?那位前辈莫不是夫子年轻时候。
商仪问:“怎么了舟舟。”
江舟喃喃:“我们好像看了点了不得的东西。”
要是把夫子的风流韵事写成话本,肯定会大卖了吧!
“恩,小荷,你还会再来仙方山吗?”
江舟:“啊……”
商仪:“你发现什么?”
江舟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心里却在想,原来夫子的名字叫小荷,这么小家碧玉,是闺名吗?
夫子笑了笑:“随缘吧。”
濮含:“恩……”
夫子无论年纪,身上总有股款款温柔的气质,让人觉得如沐春风。“那你回去好好修道,等飞升到上界,不要忘记老朋友。”她顿了一下,“就是忘了也无妨,那时我们是蜉蝣,而你是悠悠仙鹤。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寿数短暂,不值一提吧。”
濮含:“若你愿意,我可带你一起飞升。”
小荷转过身,弯腰摘下溪旁一束花。春花红灿灿一片,像是将满山映红。这只是普通山花,却有个悲戚的传说,故事里杜鹃啼血,鲜血滴落,将花瓣染成赤红。因此许多人将此花视作不祥。
而小荷却毫不避讳,拨弄花朵,“这个话题,我们之前聊过很多次。”
濮含身子紧绷。
“世人羡慕日月永恒,仙鹤寿数悠长,然而在我的眼里,短暂如蜉蝣的生命,即便朝生暮死,若能在短短数十年中燃放出光彩,未必输于日月灿烂。”小荷叹口气:“何况死亡并非生命终结,遗忘才是。若你不曾忘我,我亦永存于世。”
濮含偏头,神情莫辨:“你为何不留我?”
小荷反问:“留得住吗?如果你是因为爱上其他人,或许我还有挽留的可能。可一旦是为了抱负志向这种东西,”她耸耸肩,无奈道:“就算我留住你一时,你的心也会跟着所谓大道远去,那时我们柔情蜜意不再……”
濮含皱眉:“你就这么笃定我们的情分不能长久?”
小荷道:“我们觉得志趣相投,所以在一起。一旦志趣不在相投,不就只能分离?与其最后狼狈收场,不如就这样体面地告别。你看,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像个跋山涉水的信徒,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并不存在的神庙。”
濮含似有触动,渐渐松开手,喃喃:“是啊,朝闻道,夕死可矣。”
小荷继续说:“所以就此分别,天高路远,各自珍重。”说罢,她背起行囊,转头往微光初曦处走去。
江舟跟着她往前跑,终于在迷阵消失的最后一刻,看清夫子年轻时的容颜。她长得很讨喜,面容白皙,五官精致,小鹿眼里朝气蓬勃,嘴角总带着笑,看上去温柔又机灵。
就算分别时,她也依旧是笑着的,江舟想,也不知道现在她后悔当初的决定不。
江舟十分失落,本以为能看见翻云覆雨,结果变成劳燕分飞。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江舟自言自语。然而她心里也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人相遇就是为了分别。
“舟舟,你过来看。”商仪在屋里唤道。
江舟没时间伤春悲秋,喊:“来了!”
这时商仪已再次进入房子,盯着雪白墙壁,眉头紧皱。
江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咦,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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