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眨眨眼:“商执教,你直接说呗,不要考我啦。”
商仪微笑:“对于布阵之人来说,想要留下的,也许不是法宝灵药,而仅仅是一个对于她来说珍贵的东西,比如一段回忆。我曾听授课的老师说过一个故事。”
那位执教来自孤山,教她七星五行,种种道法。
讲到迷阵这一节时,执教说起在孤山某峰后山,也正有一座迷阵。当时有位惊才绝艳的峰主,一心向道,渴望打开通往上界的通道。只是可惜天妒英才,一次闭关修行中遭逢心魔,身受重伤,没过多久便不治身亡。
她在寿数将尽时,在后山建起一座迷阵。后来有调皮弟子好奇其中藏有什么法宝秘术,不顾掌门禁令,偷摸跑进去。翌日那几个弟子被发现倒在石阶上,昏迷不醒。
等到灵素峰的师姐们将他们救醒,他们告知实情,原来那迷阵里既无法宝,也无秘籍,只有一松一石一琴一鹤,而树下抚琴女子眉目如生,仿佛正抚琴以待故人。
“一段记忆,一个希冀,这种布阵之人心里最珍贵的东西,偏偏在其他人的眼中,卑如尘土不值一提。”商仪心绪复杂,恰如她把与逆命侯的相识相知视作珍宝,而世人却把那段过去当作琼玉里的瓦砾,美玉上的瑕疵。
世间种种机缘感触,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如何能强求每人都相同呢?
江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
商仪接过她的话:“这儿没有什么法宝,只有一段回忆,当年闯迷阵之人看见了,心有触动,但他不会孤山阵法,无法将破坏的符咒补全,于是留下两具偃甲看守以作弥补。”
江舟真心佩服,两眼发亮:“云舒,你好厉害!”
商仪面上泛起薄红,微偏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
江舟笑嘻嘻地夸“那也很厉害!”
商仪被小道侣用崇敬的眼神看着,心里竟有些轻飘飘的,嘴角不自觉上翘,“今日已晚,我们在附近休息,等白天再来寻找阵眼,我试试将迷阵破损之处补全。”
江舟凑过来想抱她的手:“好!云舒姐姐说什么都好。”
商仪警惕后退一步,“先去洗手。”
江舟看了看自己乌黑的掌心,眼见奸计没得逞,撇撇嘴,蹲在溪边掬起一捧清水。
商仪也弯腰洗手,忽而被小道侣喊了声,偏头看见她笑颜如花,然后当头被浇了一身水,登时愣住。江舟看她难得狼狈模样,咯咯笑个不停,小时候她和云舒戏水和没赢过,今日总算扳回一局。
商仪反应过来,抿抿唇,默念咒诀,一条水龙腾空而起,朝江舟冲过去。
江舟往旁一滚,大叫:“你作弊,不许用术法!”但水龙依旧紧追不舍,到后面,她只能认输求饶:“好姐姐我错了,饶了我吧!”
商仪见闹够了,收手道:“还玩不玩?”
江舟连忙摇头:“不玩了不玩了。”
商仪用术法除去两人身上水痕,见小道侣垂着头一脸挫败,忍不住笑笑,揉了把她的脸,“开心吗?”
江舟闷声闷气:“开心。”打赢了开心,打不过就不开心了,为什么万事总会被云舒压一头,连水仗都打不过她!
草地柔软,夜风微凉,头顶一夜烂漫星光。
江舟躺在草坪上,手垫在脑袋下,看着星空,商仪坐在她身旁。
“云舒,你说迷阵里会有什么呢?”江舟兴致勃勃,对市井八卦之类的事物十分上心。
商仪笑笑,眼神温柔:“我怎么知道?”
江舟翻个身子,托腮看她:“你猜猜嘛。”
商仪:“恩,父母亲人之类的吧。”
江舟不以为然:“你真无趣,明明就应该是一段惊世骇俗的爱情。会不会有个漂亮姐姐被坏人施法,陷入沉睡,要一个亲亲才能醒来。说好了,你可不许亲她!”
商仪:“……故事里都是骗人的。”
江舟仍在浮想联翩,说了一会大概倦了,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合上眼眸。
山风料峭,商仪从须弥戒取出披风披在舟舟身上,垂眸看了她许久,而后起身往小溪旁走去。
这几日风尘仆仆,终于找到一处赶紧的水源,她想在此稍作梳洗。蓝袍垂落在地,露出纤细白挺的小腿。只是她不知道,身后熟睡的少女悄悄张开眼睛。
江舟本有些困顿,一见这情景,顿时清醒了。
少女一身冰肌玉骨,在泠泠月华照耀下,白到近乎在发光。她把手放在衣带前,似乎要解开最后一件衣服。
江舟心潮澎湃,脸上烫热,目不转睛,但她的耳畔响起机枢转动的声音,紧接着睡意越来越浓,怎么都睁不开眼。
江舟:啊啊啊啊啊我不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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