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仪发问:“当真会有那样的偃甲?”
楼红袖笑道:“那时候没人信她。不过她是班长嘛……”
宋青云倒吸冷气,仿佛忽然明白什么,却不敢打断。
“同窗们年纪小,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就跟着开始做。共潮生不是有间做偃甲的小房子吗?”楼红袖玉指一伸,指向曲九畹,“她特意匀出来给阿姐做偃甲的,不过我猜这人是想找个正当理由爬上祁梅驿的床。”
宋青云捂唇,彻底呆住了。
曲九畹脸微发红,嗔道:“你从小就喜欢编排这些有的没的。”
楼红袖低笑:“总之,过了一年半载,那件偃甲真被我阿姐做出来了一大半,我们给它命名为‘止戈’。不过空有偃甲,不能上战场又能怎样呢?阿姐便去昆吾,找飞星将军江旬。”
商仪感觉到怀里的身子绷紧,轻抚她的背。
江舟这才慢慢放松,转身抱住商仪的脖子,像一只小猫一样,蜷在她怀里。
楼红袖道:“阿姐给我来信,说将军年轻有为,志在天下,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她只用了几月的功夫,就说服了江旬,一起加入绛河军北伐。千机班有一百二十人,去了一百一十八位,大家踌躇满志,本以为能青云直上。”
“我不爱偃术,就留在了这里。桐酒,她不知为何,也没有去。”楼红袖撑头,痴痴笑道:“那时候啊,每个人都盼着北伐胜利的消息,春城家家户户都挂起彩条,兰苕,你记得吗?那年杏花开的最好,都说这是祥瑞。”
曲九畹轻轻点头。
后来的事不必说了,二十万兵命陨长河,飞星北堕,大盛从此一蹶不振。
只能依靠天堑苦苦支撑。
楼红袖说:“一百一十七枚玉牌送回无涯学宫,埋在黄金台下。从前无涯没有黄金台的,后来战争爆发,许多学子一去不回,只送回了代表他们身份的玉牌。那年夫子每埋下一枚玉牌,就会亲手栽上一株桂花,如今都长得这么大了。”
江舟从前听说过这件事,黄金台这个名字,一是因为花开之时,桂花璨如金霞。
二是取意“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无涯学子为报皇恩,报苍生之恩,前仆后继,一去不回。
“那……”江舟问:“阿姐从前是怎样的人呢?”
曲九畹温声说:“她是个很有趣的人,我们本不愿相信是她……罢了,时候不早,你们明日还要早起上课,便先回去吧。”
商仪提醒她:“掌院,义工之事该如何?”
曲九畹从怀中取出一块雕有兰花的羊脂玉佩,“若是实在没有找到活,就拿着这块玉佩去藏书楼吧,”她笑起来,温润如玉,“也不必还给我了,平日多去那里读读书,也是好的。第四层有偃甲术的藏书,课业上遇到困难,也能去看看。”
商仪双手接过,“多谢。”
她们离开仙人眠的时候,楼红袖懒懒散散倚在门前,华服半披,招手道:“有空再来啊,给你们蒸螃蟹。”
江舟:“好咧!”
走到学宫门前,几道黑影闪来,喝道:“谁!”
曲九畹柔声说:“是我。”
那几人自黑暗里走出,穿着督查处的衣服,拱手:“原来是掌院,我们在查夜晚偷跑出学宫的人。”
曲九畹:“开学事务繁忙,你们辛苦了,”她掉头看了眼江舟她们,笑道:“我为这几个孩子布置一些课业,若是晚上再看见她们归来,就不用扣分了。”
江舟热泪盈眶,心中大喜。
前生她晚上偷跑出去买酒,总是被督察处的人抓到,扣了许多学分。
不过后来她武道初成,这些人再也抓不到她了。想到哪玩就到哪玩。
她与商仪回到共潮生,时候不早,明月高悬墨蓝夜空,海浪伴随月华如银线扑来。
江舟与商仪住在对门,她道:“晚安。”
商仪眸光微沉,忽然问:“你……小时候是在长河吗?”
江舟道:“是呀,”她转了转眼珠子,“云舒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吗?”
看来小小的广寒君对长河依旧十分在意。
商仪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江舟露出得逞笑容:“那太长了,不如我到你房中,我们慢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