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我分数不够。”何止不够,她文试是零分。
张循道:“一年后,还有一次考试,若你那时拿得高分,便能重新选择学院班级了。”
江舟推辞:“那等一年后再说吧。”
“沙沙”声音自前方传来。
四周渐渐偏僻,草木稀疏,怪岩横卧,道路也变得崎岖坎坷。
张循奇怪:“怎么会把你安排在这里?”
江舟问:“这儿不好吗?”
张循解释:“倒也不是,只是太偏僻了,不好赶路。”
小路尽头,一间黑瓦白墙的小院伫立在石崖上,后面是千刃石壁,无涯大海。
张循:“这儿叫共潮生,海上明月共潮生,以前是楼……一位前辈的住所。”
“楼倚桥?”
张循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江舟摸了摸下巴,对这个地方很满意。
位置偏远,以后翘课、逃学什么的方便。
想着,嘴角往上扬了扬。
张循推开两扇木门,院中干干净净,石阶下摆满各色花卉。
他有些诧异,记忆里此处一直荒废,上次远远望来,小院外墙早已爬满青藤。
如今的模样,似乎好好被人打理过。
这个少女是谁,居然能用得上这个小院。
张循压下心中疑惑,道:“这里僻静,夜晚大海阴森可怖,两个女孩子住挺吓人的,我去向掌院申请,看能不能把你调到流霜汀里去。”
流霜汀是无涯学宫最好的一栋宿舍。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一直被众学子抢破了头。
江舟婉拒他的好意,“多谢师兄,我挺喜欢这里的。师兄知道我的舍友是谁吗?”
张循翻开新生手册,找到江舟的那页,“我看看,恩,是商仪。”他笑起来,“你们真是有缘。”
江舟心里雀跃,连忙点头,“当然有缘!”
一般宿舍是四人一间,想到这里,她又问:“只有我们两人吗?”
张循说:“只有你们两个,这间宿舍从没住满过人,就连十年前,也只住了三个人。”
江舟心中好奇,“除了楼倚桥,还有哪两人?”
张循迟疑片刻,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她,“一个是曲掌院,另一个是皇都祁相。”
江舟轻轻“啊”了声,愣在原地。
前生那个阴阳怪气的祁梅驿,居然和曲九畹是同窗。难怪当年她总是找自己麻烦了,原来是为了报仇。
张循把手册收回,从须弥戒中拿出一本砖头厚的书,放在桌上,
江舟目瞪口呆,“这是……”
张循对她寄予厚望,“学武救不了大盛人,师妹不如弃武从文,来我文道院吧。”
江舟嘴角抽搐,“那、那这是我要看的书?”
张循摇头,“不。”
江舟松了口气。
“这里是目录。”
“??????”
张循拍拍她的肩,“书我自会遣人送来,师妹,一年后我在文道院等你!”
江舟看着目录,打了个寒颤,“师兄,告辞!”
张循矩拱手:“告辞!”他不忘叮嘱,“要好好学习啊。”
江舟在他热切的声音里,把书翻了个面,看不见封面后,长舒一口气。
看不见,就不用学了,她歪在床上,自我麻痹。
反正日后不进文道院了,恩,也不用进武道院了。她曾立在大盛武道巅峰,一朝重生,身上虽没有灵力和神兵,但重新修习那些在常人眼里晦涩深奥的剑招,对如今的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不过,这次来无涯学宫的目的是为了查明前生血案。
想到这里,江舟走到桌前,拿出墨笔纸张,写下了以前从未注意过的东西。
“楼倚桥、曲九畹、祁梅驿。”
这三人从前是舍友。掌院那日说一起站在石桥上的故友,就是她们吗?
“清羽帮。”
隐藏在春城里的神秘帮派,似乎同武道院有联系。
“千机班。”
同十年前长河血役相关。
这些她前生从未注意过的线索,看着分散无关,又似乎隐藏着某些隐秘联系。
前生那场血祸,当真是北戎细作所为吗?
江舟有些晃神,手上墨笔无意识动着,等她再低头时,发现白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都是“商仪”。
她情不自禁弯起嘴角,她的字比不上商仪铁画银钩,但也算得上工整。
前世与商仪结为道侣后,她曾用尽一切心思讨好那人,又觉自己无才无貌,一介莽夫,特意去学了大半年的之乎者也诗词歌赋,虽然最后什么都没学会,只把字练得稍稍好看一些。
看见自己的字,她又想起了前生那段奋不顾身的日子。
世人总说,广寒君是天上的明月,逆命侯是地上的蝼蚁,两人天差地别,注定无果而终。
可是……
江舟垂下眸,摩挲着这满纸相思。
大海无尽,波浪拍起白沫,重重叠叠,像极了群玉山的千山雪白。
她在暗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