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设置:
关灯 护眼
笔趣阁 > 剑来 > 第九百零六章 补缺

第九百零六章 补缺

生了林守一这么个“麒麟儿”,任你是上柱国姓氏的高门,不一样得好好供奉起来?林守一的父亲,是昔年骊珠洞天那座督造衙署,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佐官,管着些胥吏,而且先后辅佐过三任督造官,宋煜章,藩王宋长镜,曹耕心。只是当年的小镇百姓

,老老小小的,对官场都毫无概念,甚至都分不出官、吏的区别。加上督造署的官吏,一年到头只跟那些龙窑、窑工瓷器打交道,跟一般老百姓其实没什么交集。

但是师伯崔瀺,曾经为林守一泄露过天机,自己的这个名字,都是父亲开口,请师伯帮忙取的。

一个督造衙署的胥吏,能够让大骊国师帮忙给儿子取名?

傻子都知道这种事情,绝对不合情理。

何况是自幼早慧的林守一,更不觉得父亲就只是个督造署的芝麻官。

男人问道:“是不是需要我光脚下地,跑去大门口,把你一路迎进来?”

林守一这才跨过门槛,斜坐在炕上,只是没有脱了靴子,学父亲盘腿而坐。

担心又要挨几句类似刻薄言语。

林守一问道:“陈平安父亲那件事,你当年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男人扯了扯嘴角,提起酒碗抿了一口酒,“翅膀硬了,不愧是当了山上神仙的,飞来飞去的不着地,口气就大了,怎么说来着,餐霞饮露?还是在外边认了野爹,教你的为

人子之道?”男人离开窑务督造署后,就离开家乡,在大骊京城兵部车驾清吏司任职,只不过是车驾司下边的一个附属衙门当差,官七品,还带个“从”字,由于不是科举正途出身,所以是个浊官,加上也非京城本土人氏,如今年纪又大了,所以别说是混个郎官,就是摘掉那个“从”字都难了,这些年,勉强算是管着一个清水衙门的驿邮捷报处,这还是因为一把手,是个不太管事的世家子弟,平时见着了男人,都是一口一个老林。各州郡驿递奏折入京,得到皇帝朱批后,兵部钉封驰递去往地方,都要通过这个不起眼的

衙署,此外由京城分发给地方的邸报,也是此处管辖。想必那些衙署同僚,都无法想象一年到头的闷葫芦林正诚,会是那个名动两京林守一的父亲。

林守一从小就怕这个爹。

其实这些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离乡多年,远游求学,辛苦修行,好像就是为了在男人这边证明一事。

有没有你这个爹,我有没有这个家,林守一都可以混得很有出息。

娘亲偏心,宠爱弟弟。父亲冷漠,万事不管。

只是到了弟弟林守业那边,再没个笑脸,总好过在林守一这边的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是刻薄言语。

所以林守一的整个童年岁月,一直到离乡远游,都是名副其实爹不疼娘不爱的。

曾经伤透了少年的心。

以至于当年一起求学大隋,沉默寡言的清秀少年,林守一首次与陈平安吐露心扉,就有那么一句“不是天底下所有为人父母的,都是你爹娘那样的”。

但是今天的林守一,好像不太一样。林守一沉声道:“要不是因为我,陈平安在查询本命瓷碎片这件事的真相上,绝对不会故意绕路,刻意绕过我们林家,甚至上次陈平安都到了京城,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爹,你今天得给我一个交待,因为我也得给自己朋友一个交待!”

男人看了眼这个儿子。

林守一神色沉稳,眼神坚定,就那么与父亲直直对视。

是件破天荒的事情。

男人倒是没有恼火,点点头,“终于稍微有点带把爷们样子了,不然我还一直以为生了个女儿,愁嫁妆。”

林守一有些茫然。

这能不能算是一种夸奖?

男人抬了抬下巴。

林守一疑惑不解。

男人问道:“你不是会喝酒吗?还是个元婴境修士,如今身上就没件方寸物,搁放酒壶酒杯之类的杂物?”

林守一有些尴尬,“一直没有方寸物傍身。”

男人纹丝不动,却问道:“那我这个当儿子的,是帮你这个爹去拿酒杯,还是酒碗啊?你发个话,免得我到时候拿错了,当爹的不高兴。”

林守一深呼吸一口气,默默起身,脚步匆匆,离开屋子去别处拿来一只酒碗。

这个男人,要么不说话,一开口就喜欢戳心窝子,历来如此。

宅子里边,是有几个婢女的,不过都是膀大粗圆的,而且都是娘亲使唤,父亲这边,大事小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从不让婢女仆役伺候。

林守一回到屋子后,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都没敢倒满,默不作声,双手持碗,一饮而尽。男人提了提酒碗,只是抿了口酒,捻起一颗盐水花生,轻轻一拧,丢入嘴中嚼着,缓缓说道:“如果说你跟陈平安是朋友,那么我跟陈平安的父亲,也算是朋友,嗯,不能

说什么算不算的,就是了。”

林守一点点头。

陈平安的父亲,是一座龙窑的窑工,手艺极好,为人又厚道,是个没是非的老实人,原本如果不出意外,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当那龙窑窑头师傅。而林守一的这个父亲,负责具体的窑务监工,管着烧造成果,鉴定瓷器勘验品相,由于早年督造官宋煜章,又是个最喜欢跑窑口的勤勉官,所以林守一的父亲,要跟着那

位主官上司一起外出,经常需要与窑工师傅们相处。

林正诚缓缓道:“两个男人,除了聊些枯燥乏味的窑务正事,还能聊什么,等到各自有了儿子,再喝着小酒,不过就是聊些各自家常了。”

“其实早早都说好了的,要是我跟他两家人,刚好是一儿一女,就定个娃娃亲。好巧不巧,都是儿子,就没戏了。”

林守一疑惑道:“陈叔叔也喝酒?”林正诚点头道:“也喝,能喝,就是不好酒,所以每次被我拉着喝酒,在龙窑那边还好,大不了倒头就睡,要是在镇上,他就跟做贼似的,我当年也纳闷,他又不是那种妻

管严,那个弟妹,是出了名的性情温婉,总觉得不至于,一直没机会问,总觉得将来有的是机会,结果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那会儿,我是吃公粮的,我们林家比不得那些福禄街和桃叶巷的大姓,也算家底殷实,比他有钱多了,可只要是喝酒,我请了一顿,他肯定会掏钱,回请一顿,而且不会

刻意买多好的酒,就是个心意。”

“老实人,不是笨。本分人,不是呆板。分寸感一事,光靠读书是读不出来的,即便在公门里边修行,熬也未必熬得出来,不是多吃些亏就一定能有分寸感的。”“我那会儿说自己儿子聪明,早慧,一看就是个读书种子,说不定将来长大了,当个教书先生都没问题。他就说自己的儿子懂事,而且模样、性子都随他娘亲,以后跟你一

起去学塾念书,读书识字了,将来要不要当烧瓷的窑工,看孩子自己的意思。”

林守一听得聚精会神。

除了父亲是在聊那些从未提起的过往故事。

更是父亲第一次跟自己聊天,说话不那么难听。

林正诚轻轻放下酒碗,“是有人给他泄露了本命瓷一事的内幕。”男人眯起眼,“此人用心险恶,肯定是故意只说了部分的真相。不然所有孩子诞生起就拥有本命瓷一事,在我看来,并非全是坏事。甚至说得难听点,在当年那么个形势之

下,只有保住本命瓷,有那修行资质,才有一线生机。”“后来泥瓶巷那两场白事,我都没有露面,不合适。这里边有些事情,你不用知道。不过杨家铺子那边,我是暗中打过招呼的,只是后院那个杨老头的规矩重,我能帮的,

毕竟有数。在这件事上,我是有愧疚的,的确是我这个当朋友的,心有余力不足,没能照顾好他的儿子。”

男人叹了口气,皱着脸,又脸色舒展,多说无益,一口喝完碗中酒水,准备赶人了。

林守一说道:“我准备闭关了。”

“缺不缺钱?”

“之前有一百颗谷雨钱的缺口。”

“当我没问。”

男人立即说道,“不管是偷是抢,要钱,也别去我那个清水衙门, 户部那边,也别去,管得严,礼部,倒是存了一笔不小的私房钱。”

男人说得一点不难为情。

林守一听得目瞪口呆。

林正诚瞥了眼儿子,本以为一个元婴境修士,闭关消耗天材地宝,折算成神仙钱,至多也就是四五十颗谷雨钱,

不曾想摊上这么个闷声花钱的败家子。

瞧瞧陈平安,再看看董水井,哪个不是燕子衔泥,年年往自家添补家当,夯实家底,

唯独自己,生了个好儿子啊。

林守一轻声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早点说?害他白白忧心了这么多年。想必陈平安心里,这些年不会好受的。”

男人扯了扯嘴角,道:“我怎么都算是陈平安的半个长辈,他不来找我,我难道主动找他去?这小子不懂礼数,难道我这个当长辈的,也不要脸了?”按照小镇习俗,正月里相互间走亲戚,谁辈分高,或是同辈份里边谁更大,谁给谁拜年,先后顺序半点不能乱,不然就会被人看笑话,一箩筐的闲话,关键是年年都能提

起。这种看似说大不大的“礼数”事情,在家乡那边,很多时候甚至要比谁爬了寡妇墙、哪个婆姨偷汉子了,更让人津津乐道。

何况这种事情,早说就一定是好事吗?

林守一知道自己该走了,憋了半天,只是喊了声“爹”。

男人习惯性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先呵了一声,再说道:“我这个当爹的,还以为养了个祖宗。”

林守一只当没听见,与父亲告辞一声,下炕离去,走到门口那边,男人突然说道:“既然今天已经说开了,等你出关,就去跟陈平安说清楚。”

林守一点点头。

男人看了眼林守一,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见儿子根本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只得板着脸说道:“一定记得让他来这边登门拜年。”

林守一忍住笑,立即答应下来,今天跟父亲谈心一场,让林守一如释重负,只觉得一身轻松。男人最后说道:“既然你们俩都是朋友,逢年过节的,别谈礼物不礼物的,跟家乡那边差不多,不欠了礼数,意思意思就成了。再有,借给朋友的钱,最好当成泼出去的水

,别想着对方还。”

林守一无言以对。是让自己转告陈平安这么个道理?

姜还是老的辣。

男人问道:“杵那儿当门神呢,还是要我送你出门,要不要容我先去借八抬大轿?”

林守一离开后,桌上空酒碗,男人倒满酒水,自言自语道:“我儿子也不算差。”

————

一老两少递交了关牒,顺利进入虞氏王朝的京城。

过了城洞,视野豁然开朗,走过了一段京城繁华路程,少年与那位老道士和年轻女冠笑着作揖告辞离去,双方就此分道扬镳。先前那位负责京城门禁的城门校尉,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形渐渐远去的白衣少年,啧啧称奇,竟然有幸碰着了个来自宝瓶洲老龙城的仙师,准确说来,应该尊称为上师了

。至于“上师”这个说法,是怎么在朝野流转开来的,已经无据可查,极有学问了,既是“山上仙师”的简称,又透着一股天然敬意。

披甲佩刀的校尉,不知道桐叶洲别处王朝,是怎么个光景,反正在自家洛京这边,宝瓶洲修士,尤其是来自老龙城的修道之人,的的确确,高人一等。

至于另外那两个道士,不值一提,来自梁国,就是个屁大的小地方,小小池塘,出不了过江龙。

龙虎山外姓大天师,老真人梁爽这次出门,换了一身不那么扎眼的朴素道袍,外人光凭道冠道袍,是分不出道门法统的。

身边的女弟子,双手虚握拳在身前,作捧香状,事实上确有一炷清香,这是梁爽独创的一门道门课业了,寓意一炷心香洞府开,不过老真人帮弟子施展了障眼法。

年轻女冠对这洛京,颇为好奇,四处张望,她如此分心,却也不会耽误修行。老真人也不去刻意拘着弟子的性子。

师尊这次外出云游,据说是要见一个老朋友的嫡传弟子,来自北俱芦洲的趴地峰。

她对山上事,并无了解,只知道北俱芦洲是浩然九洲之一,在桐叶洲北边的北边。

来这洛京,只是顺路,而且半道又遇到了那个下棋挺厉害的少年郎,姓崔名东山。

对方说自己这次前来洛京做客,是师命在身,来找两个德高望重的山上朋友叙旧。

梁爽没有跟弟子多说什么,其实这次离开梁国,是崔东山主动邀请,说这虞氏王朝有桩小功德,等着老真人去捡取。

老真人只是喟叹一声,国运大于人运,天运大于国运。别看如今洛京繁花似锦,车水马龙,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其实人心鬼蜮,稀烂不堪,都是那场大战的后遗症了。只说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前朝”臣子,早年在他们门户之内,谁家没点难以启齿甚至是惨剧人寰的腌臜事?礼乐崩坏,纲常粉碎,梁爽当下置身于这座京城,其实并无太多阴沉煞气,此间的冤魂不散,甚至不如旧大源王朝的任

何一座鬼城,但是那种扑面而来的污秽气息,让一位飞升境大修士的老真人都要徒呼奈何,唯有叹息复叹息了。

梁爽自认哪怕担任这个虞氏王朝的人心裱糊匠,三代人,最少甲子光阴,甚至一百年之内,都休想真正恢复到战前的人心气象。

那个同为外姓人的年轻人,他会怎么做?

反正还要在桐叶洲待上一段时日,大可以拭目以待。

在宫城和皇城之间,有座岁月悠久的古老道观,皇家官窑烧制的碧绿琉璃瓦,名为积翠观。

老真人与道观知客投贴,关牒上边的身份,是梁国道士梁濠,道号“爽真”,弟子马宣徽,她暂无道号。

不比城门校尉那么见识浅陋,积翠观知客道士,晓得梁国如今的护国真人就叫梁濠。

不过多半是来自家积翠观打秋风来了。

只不过天下道友是一家,道门中人云游四方,不比一般的谱牒仙师,往往会在当地道观落脚歇息。

对方好歹是一位护国真人,知客道士就立即通知了自家观主,也就是如今虞氏王朝的女子国师。

一位瞧着年岁约三十的貌美女冠,头戴太真冠,脚踩一双绿荷白藕仙履,手捧拂尘。

行走时香风阵阵,身边萦绕有兰桂之气,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正是积翠观的观主,如今虞氏王朝的国师,吕碧笼,道号“满月”。

这位贵为王朝国师的女子观主,神态雍容,乍一看,若非一身道袍表明了身份,不然她更像是一位母仪天下的娘娘,笑问道:“不知爽真道友登门,有何赐教?”

老真人抬了抬脚,哈哈笑道:“贫道能够跨入积翠观这么高的门槛,得亏满月道友好说话。”

主人客人,双方凑巧都是护国真人。

只不过相较于疆域广袤的虞氏王朝,梁国只能算是个不起眼的蕞尔小国。

吕碧笼一笑置之,呦,听口气,还有点阴阳怪气呢,莫不是来者不善?不太像是个与积翠观拉关系的主儿。

老真人摇头啧啧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吕碧笼神色自若,一晃拂尘,换手搁放,笑道:“道友何出此言?”

老真人感叹道:“修真幽居,阴阳造化,乾坤方圆,虽非规矩之功,可既然你我皆身在红尘,砥砺道心,那就要讲一讲无规矩不方圆了。”

吕碧笼哑然失笑,如此大言不惭,一开口就是大道,只是你一个梁国道士,这般说大话,是不是来错地方找错人了。老真人笑道:“贫道如今也就是在龙虎山天师府挂个名,混口饭吃,不用担心贫道有什么搬不动的靠山,吓唬人的师承,今天造访洛京积翠观,就只是与满月道友讨要个说

法,再问个事情。”

吕碧笼哭笑不得,装神弄鬼,也不找个好由头,有些不耐烦,一摔拂尘,就准备送客了。

若是来积翠观这边讨要些神仙钱,或是求自己帮忙在洛京内寻些大香客,也就随便打发了。谁不知那天师府的黄紫贵人,下山游历,除了皆会背一把桃木剑,道袍样式也极有讲究,就算不身穿黄紫道袍,也是一眼便知的装束,从不刻意遮掩道统身份。历史上,不是有那不怕死不信邪的修士,偏要与那些下山劾治妖魔的龙虎山天师过不去,甚至有不少龙虎山天师,就此客死他乡,但是无一例外,很快就会有天师府新天师前去追

查到底,不计代价。所以后来不管是各路妖魔鬼怪,还是行事猖狂的各洲野修,但凡是遇到下山历练的天师府道士,能躲就躲,能跑就跑。梁爽稍稍放开一些禁制,道气茂盛,仙气缥缈,刹那之间,一座京城龙气瞬间被压制得好似一条小小土蛇,战战兢兢匍匐在地,老真人自嘲道:“同为龙虎山外姓天师,看

来贫道到底不如火龙道友那么名气大啊。”

吕碧笼就像挨了一记晴天霹雳,脸色惨白,颤声道:“梁大天师,碧笼当年不过是带着虞氏皇族一同避祸,罪不至死。”

老真人笑容玩味,“哦?你说了算啊,那贫道说一记雷法就拍死周密,周密怎么不死去。”吕碧笼狠下一条心,既然是一位龙虎山外姓大天师驾临积翠观,是绝对没法子善了了,竟是竭力稳住道心,眼神坚毅起来,“何况就算我有过错,也轮不到一个天师府道士

来说三道四,最终如何处置,是儒家书院事,需要交由文庙决断!”

梁爽收敛那份道气,呵呵一笑,像是认可了这个说法,转移话题问道:“那个心甘情愿与蛮荒畜生认祖宗的‘儿皇帝’,当年是怎么暴毙宫中的?”

吕碧笼沉默片刻,说道:“好像是被一名女刺客潜入屋内,割走脑袋,再丢到龙椅上,此人来去无踪,蛮荒军帐都未能找出线索,不了了之,只能加强戒备。”

梁爽抚须笑道:“好熟悉的行事作风。”

这类名声不显的刺客,只在山上,被誉为洗冤人。

大致可以分为两脉,按照行事的昼夜之别,一种刺客,喜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都市中。

比如那个与白也算半个家乡人的女子,算是这一脉极为出类拔萃的存在了。

另外一种,昼伏夜出,喜欢使用暗杀,匕首、软剑和袖箭之流,用得出神入化,当然都是山上炼制的法器了。

刘桃枝,此外还有类似至今不知姓名的樱桃青衣,西山剑隐这类陆地剑仙一流,都在此列。双方多是年幼时分,被高人相中资质,带入山中修行,少则十年,多则甲子,就会下山历练。喜欢剪纸作符箓马驴,行事风格,极为果决,多是替百姓伸冤,为弱者撑腰

,例如德不配位的帝王将相,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手段暴虐却行踪不定的山泽野修,心思歹毒却手段隐蔽的谱牒修士,都在被杀之列。

只是因为这类刺杀,在浩然天下很容易被视为某种私怨仇杀,所以一直不被山巅修士留心。梁爽还是因为一次偶然,在一处灵气稀薄的荒郊野岭,看到了两个消瘦的身影,口衔匕首,在崖壁上攀援,身形矫健若猿猴,而且相互间好像还需要阻拦对方的登高,其中一个小姑娘,被同行登高者扯断一截枯枝,掷若飞剑,躲避不及,被击中头颅,要不是下坠过程中抓住一根藤蔓,就要坠崖身亡了,手持藤蔓,依旧险象环生,随风飘

荡,而那同行少女,不着急登高,从腰间布袋中摸出一颗颗石子,丢掷而出。她们的年纪都在十一二岁,要说那两个小姑娘的修士境界,不值一提,才是四境修士,尚未洞府境,但是她们的眼神,以及那种将生死全然置之度外的气度,令老真人记

忆深刻。梁爽便开始好奇两个孩子的师承,反正在哪里修行不是修行,老真人就隐匿身形,在邻近山头,等了几天,终于见到了一位驻颜有术的女子修士,元婴境,她当时身边又带着个约莫十岁的女孩入山,新收的弟子,看着像是个大户人家里边拐来的。之后元婴女修再带着那个抢先登顶的少女,走了一趟数千里之外的州城,最终少女手持那颗

头颅的发髻,将其轻轻抬起,与之对视。

少女当时眼神冷漠,一颗道心,古井不波。那一幕,看得老真人心情复杂。悄然离开之后,梁爽返回自家道场,有次龙虎山的小赵登山,老真人想起那场遭遇,就问了此事,结果那小赵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赵天

籁只是离开前辈的那处道场,返回龙虎山后,过了几年,才符箓传信一封,算是找出了一条大致脉络。

而且小赵还猜测这些刺客,看似松散,各行其事,相互间并无联络,但是极有来历,具体是谁发号施令,龙虎山还要再查一查。

梁爽笑道:“既然正事聊完了,与你们积翠观讨杯茶喝。”

吕碧笼心如死灰,神色黯然,带着老真人和那年轻女冠来到一处道观雅间,魂不守舍,只得乖乖为煮茶待客。

梁爽结果一杯茶,笑着道了一声谢,抿了一口清茶,点头道:“好喝。行路窄处留一步与人行,便是行大道,滋味浓时减三分让人尝,便是真滋味。”就像崔东山来时路上所说,这个积翠观吕碧笼,也就是贪生怕死,怂恿虞氏皇帝避难而逃,倒是与蛮荒妖族并无勾结,不过不耽误自己吓她一吓。如吕碧笼自己所说,之

后具体如何处置她,就是书院和文庙的事情了。

梁爽望向门外庭院内一本历经数朝的古老牡丹,在这冬末时节,依旧花开艳丽,再过百余年光阴,估计就可以孕育出一位花魄精怪了吧。

老真人饮茶如喝酒,尽显豪气,再次递出手中那斗笠盏,“满上。”

你们文圣一脉的嫡传弟子,好像做事情都这么喜欢吓唬人?师兄挽天倾,师弟补地缺。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一念永恒飞剑问道仙域天尊八戒泡妞系统通天神捕点道为止不朽凡人无界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