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启国西边大旱,整个夏季只下了淅淅沥沥几场可怜的小雨。
庄户人家的yòu_nǚ陈青子被面目模糊的父母拉到了街上,在头上插上了草标,等待未知的命运。
那个时候她才只有五岁,记忆里的那个家除了父母只有一个一岁多的弟弟,以及一头犁地的黄牛和一群鸡,一条老狗。
还有田野里星星点点的野兰花,很美。
她是个孝顺的姑娘,也是个柔弱的姑娘,但是当她头上顶着草梗跪在路边的那天,她却很坚强,是一种内心麻木的坚强。
有时候她也会想,倘若那一天不是师尊路过一眼看中了自己,那么自己的人生也许就会是在大户人家当十几年的丫鬟仆人或者被地主买回家做童养媳。
那样的生活肯定不会快乐。
她是一个知道感恩的姑娘。
她很感谢师尊,不仅仅因为师尊将她从命运的漩涡里拉出了去,更重要的还是师尊对自己真的很好。
记得师尊说过,她的天赋很好,而她也不负众望地努力修行。
哦,对了,忘记说了,师尊是一个叫做云宗的小修行宗派的宗主,在修行世界里很不起眼的一个小宗主。
在云宗的生活很平静。宗门规模不大,低调不张扬,修行世界里的腥风血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波及云宗,不得不说那简直就是上天眷顾的幸运。
她曾躺在云宗的山峰白云巅里思考着人生是否就会这样平静安然地度过,如果可以那也很好,只不过可能少了很多趣味。
第一次见识到修行世界的残酷是一群云宗弟子出门采药,为了一株很好的仙药另一个门派的修行者对她们拔出了剑,那也是陈青子第一次真正地与人战斗。
会有鲜血,会伤残会陨落的战斗。
很不幸地云宗落败,众弟子四散,她受了重伤慌不择路逃到了沈城,在那条贯通沈城的大河边终于晕倒。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软软的床上,门外坐着一个肩膀很厚实的家伙。
那一年,袁守诚和陈青子都是一十八岁,一个是修行世界里云宗的关门弟子,一个是凡俗世界里挑着书担摆书摊的伶俐青年。
袁守诚不识字,但是他肯下功夫,生生将那些书本的名字都背了下来,他曾对青子说他的理想是成为启国最有名的大书商,将铺子开到京城去!
她知道袁守诚生平最大的遗憾就是肚子里没有墨水儿,所以当他在河边捡到这个一眼看上去就有书香气质的女子的时候,心里就生出了好感。
袁守诚一直强调,他完全是因为青子是个读书识字的才会救她,而绝不是因为她的美貌。
没有人信,唯独只有她相信。
养伤的那段日子真的是陈青子一十八年里最开心的一段生活,袁守诚给她熬药,她则教他识字,人间的风尘烟火里有朝阳和晚霞,比宗门的生活更加多彩。
然而伤终究有痊愈的一天,当陈青子站在乌篷船上和岸上的青年挥手作别的时候,她有些不舍,也有些忧伤。
那天老天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让她想起了五岁的那个大旱之年。
生活还得继续,云宗却不再平静,南北宗门两个修行世界的庞然大物互相敌视也互相亲近,偶尔合作,经常暗战,而它们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将世界的这摊湖水搅乱,小小的宗门们就像暴风雨中的船儿,除了顺从还是顺从。
启国有一句俗话:狼从不会因为羊的温顺而变得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