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种种迹象看来,他对凤梓并无贰心,甚至为了保住凤氏最后的血脉,更不惜招她的灵魂来顶替凤梓,这是为什么?
他的各种举动在在出乎她意料,也渐渐地拨乱了她的心弦。
幻影一瞬之间就消失不见,心上突生的那股剧烈绞痛也随之停下,等到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让晏莳青抱入凤辇。
最教她意外的,是她蹩脚的装病伎俩……他居然没发现,还露出罕见的忧心神情?
他是担心凤梓的身体微恙?抑或是真的关心她这个代打替身的灵魂?
电光石火间,她忽然伸手拉住了转身欲走的他,他回眸侧望,似乎有些话然。
“青青,别走。”这一声,连她自己也吓住了。
这真的是她吗?为什么像是有人借着她的声音挽留他?
凝望着那如神人般光采哗哗的俊颜,她不禁想,他毕竟不是真神仙,心同她一样是肉做的,纵然再怎么神机妙算,还是会对人产生感情,凤梓在宫中的处境,他比谁都还要清楚。
他若当真是抱着怜悯之心辅佐凤梓,那么,会不会在无形之中也喜欢上了单纯无邪的她?
心中积压着万千疑惑,叶浅绿想问,话也已经到了嘴边,但望着他半晌,终究九还是又咽回喉咙。
“我一个人会怕。”她指着心口处,脸色微微发白。“刚才你抱我过来的时候,心突然痛了起来,好像有千万根刺在扎一样,真的很痛。”
见她抚上心口,晏莳青猛地眼神一沉,没说话,也没拨开她握住他于的柔荑,凝目望了她片刻,才在她身边坐下。
他一坐定,她提在半空的心陡地放下,呼吸着来自他身上的清淡桃花香味,她头一斜,也不顾什么君臣之礼、男女授受不亲,靠着他的肩膀便昏沉沉地睡去。
镶满璎珞的华美凤辇载着神女与国师,摇摇晃晃地朝着朝凤宫的所在位置前进。
也在这一天,各种关于国师意图诱拐神女,想藉此揽权弄政的谣言开始漫天传开。
夜雾凝重,星辉湛湛,为了就近照看神女,以便她随时召见,晏莳青便暂时留宿在朝凤宫的偏殿三夜。
灯影朦胧,晏莳青坐在桌案前翻阅着一册寻常医书,低低垂掩的细长凤眸不见丝毫疲意,黑如墨玉。
只是目光虽落在字里行间,思绪却早已飘远,脑海里绕转着前几日督导叶浅绿习字读书的幕幕景象。
他心思紊乱,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好似全成了细小的黑蚊,在眼下飞来越去,扰得他益发不安宁。
门外踅音怦响,他凤眼轻轻一睐,看向不敲门请示便擅自入房的不速之客,本想开口斥责的声音却在看清来人面貌后,霎时消逸无踪。
叶浅绿尴尬的露齿浅笑,挥挥手,又深觉不妥的缩回身后。“你、你还没睡?”
晏莳青心虽乱,气却依然沉定。“身体不适怎么还没歇下?”
“我睡不着,跑出来乱晃,经过偏殿的时候,正巧看见你一房里的灯还没熄下,就跑进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四下并无旁人,她说话自然也不必顾忌太多。蓦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笑笑抚着小腹道:“别担心,我的肚子早就不疼了。”
都是装的,怎么可能还会疼?不过,她可没勇气对他承认自己是装病,否则依他严肃的性子,怕是会用冷如寒霜的嗓音将她训斥一顿。
他顺手阖起案上的书册。“既然来了,坐一会儿再回寝殿歇息吧。”
她挠挠微红的粉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手轻脚的坐到矮几桌案的另一头,与他相对而坐。
他取来气味特殊、染着帽子花与甘菊微香的茶叶,姿态高雅、有条不紊地替她泡了一直香茗。
她接过蓝柚玉瓷杯,热气雾白模糊了视线,低啜一口滋味甘甜的热茶,喉间滑入暖意,心口也跟着泛暖。
气氛宁静,窗外的皎皎盈月隐在浮云之后,案上的烛火略暗,两人各自揣怀别样心思,默不作声地啜饮着手中的香茗。
“今天春祭大典上我失态了……对不起。”她搁下茶杯,诚心的低头认错。
“你的身体无碍比较重要,其余的事无须太过费神,我自会想办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