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男朋友”的重要性的凸显出来了。希孟拍拍她肩膀,轻声说:“你先回家。这里我来守着。朋友们我都叫过来值夜,让他们一小时一波轮番查房,有什么事马上叫你。”
佟彤用运转缓慢的大脑思考了一会儿,乖乖说:“好。那就多谢了。”
姥姥心里五味杂陈。这丫头不听她的,改听男朋友话了。真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欣慰。
佟彤临走,姥姥忽然反射弧极长地想起来一件极其重要之事,差点从病床上站起来。
“小彤!你爸妈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吗?你昨天几点跟他们通的话?”
家庭群已经炸锅了,平时八竿子打不着、连辈分都算不清的远亲,此时也冒泡上来问候,或者至少发个双手合十的表情“求平安”。朋友圈里那些爸妈的老友更是满屏的“祈福”,让人看了格外心惊胆战。
还有不少人,看似担心过度,其实唯恐天下不乱地转了一堆谣言,让人越看越心烦意乱。
佟彤抿出一个微笑,晃晃手机。
“外交部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所有中国侨民都已经都安全撤到邻国大使馆去啦。只是那边暂时没信号,不能接通国际长途。”
姥姥喜出望外:“真好真好。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安心地躺到病床上,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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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佟彤哪儿接到过什么外交部的电话啊。她满脑子都是12308热线里那句“失联”。
这可万万不能跟姥姥说,只能自己扛着。
好不容易老人家身体无大碍,不能节外生枝。
出租车一个拐弯,停在煤厂胡同口。
今天元旦,张浩然去父母家过节了。四合院里空无一人,佟彤家几间房还保持着昨天救护车匆匆离去时的凌乱模样。
家里还一片狼藉,从昨天开始就没收拾。佟彤想着新年新气象,打起精神收拾了半天,又播了两次12308热线,依旧是没有任何进展。
维多利亚给她发微信,说姥姥已经在病房里吃上晚饭了。还抱怨希孟把她当丫头使唤,居然派她堂堂一个贵族小姐出去买奶茶。
佟彤从烦躁的间隙里脱出身来,不由得微笑了一下。
她累坏了,晚饭也没吃,随便抹了把脸,换了套毛绒睡衣,倒在自己床上就睡。
北风呜呜的吹进院子,树枝拍打屋檐。偶尔几声汽车喇叭,从层层叠叠的民居中穿进来,显得遥远而空洞。
佟彤在这院子里住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成了光杆司令,单独一人霸着整个院子过夜。
姥姥的鼾声也听不见了。隔壁翻书、走路的声音也没有了,张浩然房间里偶尔传来的刷番剧声音也没了,整个四合院像是被收进了一个巨大的气泡里,格外的与世隔绝。
佟彤哪睡得着。翻来覆去一阵,又犯网瘾,摸出手机来查r国地图,找到那个博物馆,一米一米的检查周边。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大概是盼着能在旁边发现个防空洞。
熬着熬着就开始掉眼泪,趴在枕头上抽抽噎噎的哭。
昨天这个时候,她登上山要给我‘沉浸式体验’吗?”他也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我觉得这样挺好,挺真实。用户体验一流。千万别改。”
佟彤:“……”
他是不是从广大游客的“大数据”那里分析出来,现代男女恋爱的时候,拌嘴闹脾气是正常现象,所以反倒盼着她生气似的?
可真贱哪。
她心中的包袱一下子轻了,脸上还带着泪痕,就笑着问:“那我发脾气你也喜欢咯?”
他转过头,很高冷地不答话,大概是嫌她幼稚。
不过他忽略了一点:桌上化妆镜里忠实地倒映出了他似笑非笑的脸色。
“你别忘了,本尊见过多少大风大浪,要是连一个小女生闹点脾气都不能包容,枉被你叫一声祖宗。”
他也马上意识到化妆镜里能看人,眼看着佟彤一脸痴笑,立刻未雨绸缪地给自己这话打了个补丁,警告:“当然,你不许故意气我,气掉渣了犯法。”
佟彤忍不住笑出声。这人是特意回来陪她调整心情的。
其实他啥都不用做,在她面前刷个脸,心里的阴霾就知难而退了。
希孟问她:“你要睡了吗?”
佟彤摇摇头,“睡不着……对了,你平时漫漫长夜都干点儿什么杀时间呢?”
换了普通人,叫男朋友陪着熬夜总归不太厚道。她毫无心理负担。
希孟果断起身,取来她给他的旧平板。
“最近在看公开课,”他点开个链接,邀请她,“想学什么随便挑。我充了半年的白金会员。”
佟彤想给自己分心,心不在焉地浏览课程标题,理科、文科、艺术、经济……
最后不知怎的,手指魔怔地定在一个标题上:
《r国政治经济详解》
毕竟还是放心不下……
希孟叹口气,拿过平板,打开个视频软件。
“看个电影好不好?别想这些了。”
佟彤乖乖“嗯”一声:“你挑吧。不要恐怖片。”
他于是搬来几个枕头,在她床上堆了个舒服的窝,把她放进去,自己靠在旁边,给她拉了半截被子。
然后挑了个从片名到简介都冒傻气的喜剧片。
“彤彤,我放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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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里很快传出一阵阵夸张的滋哇乱叫。小卧室里微光闪烁,五彩缤纷,人气十足。
希孟怡然自得地看着影片里一群傻帽上蹿下跳,找到了极大的智商优越感。
转头一看,小姑娘抱着他胳膊,正慢慢往下出溜,已经睡着了。
他笑了笑,把她放平,被子提到她下巴底下。
他自己也卧下来,挤在单人床的另一边,一手搂着她,一手越过她肩膀,把平板移到床头柜上,支好。
……不管怎么样,电影先看完。
人类编剧还是挺有才的,知道怎么让人欲罢不能。
电影接近尾声,忽然床头柜上,佟彤的手机嗡嗡的响声,开始玩命颤。
希孟拿过她的手机一看,微微一惊。
也不顾上看电影大结局了。手机屏幕上闪着个通话请求,头像赫然是一副乞力马扎罗山水彩画。
“……佟老师?”
佟彤还在熟睡,她从2019连轴转到2020,这时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进入了婴儿父亲般的睡眠。
希孟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